在入夜之后,江禅机才回到出租公寓,听到房东大婶正在做她最擅长也最爱吃、但是如今为了减肥而不得不减少食用频率的猪油炒饭,而加文正眼巴巴地蹲在厨房外面,馋成了狗,于是他招呼它过来,把路上买的几串烧烤喂给它吃,虽然因为沾了不少左料不宜给它吃太多,但好歹能让它解解馋,吃得它直摇尾巴。
“你干什么去了?”忆星听到外面的动静,打开窗户探出头,居高临下问道。
他出门的事只告诉了优奈,但没叙述详情,不过她们听说他带着手提袋出门,很多人应该都能猜到他的去向,除了忆星之外。白天戴的棒球帽和眼镜,已经被他收起来了。
“出门解决了一些……历史遗留问题。”他仰头答道:“我路上买了烧烤,一会儿给你们拿上去。”
他着实买了很多烧烤,几乎承包了那个小摊半小时的产能,当然摊主面对大生意也很高兴,只怕他拿不下。
忆星撇撇嘴,并没有打算就这么被蒙混过去,打算等他上楼再问。
“房东大婶,请你和罗恩吃烧烤。”江禅机敲了敲窗户,将一大堆烧烤放进管理员室,“放在这里了,我先上楼了,趁热吃吧。”
房东大婶闻言从厨房里撩帘出来,一脸狐疑地盯着他,还以为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这可是他有生以来头一次请她吃东西——当然要是放在以前,即使他请她吃东西,她也会骂他若是有那份闲钱,不如先把房租和水电费补上。
由于过于震惊,房东大婶闻到焦湖味,才想起灶还没有关,刚想转身,又想起了什么,警告性地瞪了盯着烧烤意犹未尽的加文一眼,这才回到厨房。
要说江禅机今天为什么康慨解囊,主要是因为他拜访的最后一家出了一点意外的插曲,首先欠那家的钱并不太多,只有十万左右,其次当他按照名单上的地址登门时,那家已经不住在那里了,就连马叔叔也不知道他们搬去了哪里,而且听说那家在一年多前就退群了,江禅机不得不借助忍者学院的力量来寻找那家的新住址。
11号只用了不到一分钟就给了他答桉,当然他并不想知道她是用什么手段得到的,总之当他去新地址登门时,惊讶地发现那是一片高档小区,原来那家这几年靠自己的努力以及一点点运气和时势,成功地创业,赚了不少钱,换了更大更好的新房子。
江禅机见到那家人并说明来意之后,对方的态度很和蔼,对他和他父母已经没有任何仇恨和怨恨,或许还有一点,但已不足挂齿。经过简单地询问,当时刚受骗时,这家也很气愤和痛苦,但意识到很可能追不回钱时,他们就没有一味地沉浸在痛苦里,而是重新振作起来,起早贪黑地努力,誓要把被骗走的钱再赚回来,后来又遇到贵人相助,令这一家在某种意义上算是因祸得福了。
江禅机也很替他们高兴,就像是吃了一天又酸又涩的葡萄,终于在咬破最后一粒葡萄时,在垂头丧气几近绝望的时刻,品尝到了美味且意料之外的甘甜,甚至足以盖过整整一天的酸涩。
无论是话语上还是心里,他都没把这份功劳揽在父母身上,这是人家自己的努力,不能因为结果是好的,就美化错误的开始,这家与其他家庭的区别在于,他们没有一味地怨天尤人,当意识到讨债无望时,就果断地进行了“断舍离”,他们认栽了,就当是这钱打了水漂,选择轻装简行重新上路,没有让过去的包袱压倒未来的自己,这是非常了不起的思想转变,而且极为不容易,不是一般人能办得到的,所以他很好奇,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呢?
很快,他就自己找到了答桉。
和这家人聊天时,他能感受到这家人之间和睦的气氛,他们之间望向彼此的眼神,充满了温柔、信任与支持,看到这一幕,他就明白为何这家人能从困境中走出来,而其他家庭不能,因为其他家庭内部没有他们所拥有的爱与亲情的纽带,这根纽带是如此牢不可破,令这家人在大难临头时并不是几根各自为战的手指,而是互相支撑着紧紧攥成了一个拳头,这世界上不可能有比这个拳头更强大的东西了,任何困难与挫折在这个拳头面前都不堪一击。
尽管他们家的成功有一定的运气和时势因素,谦虚地声称是贵人相助,但放在长远来看,他们是一定会成功的,一定会过上更好的生活。
这,岂不当浮一大白?
明明他们是讲述很值得高兴的经历,他却莫名感动得热泪盈眶,整整一天收获的负能量也仿佛被这个家庭的拳头击成粉碎,只留下融融的暖意,令他不由地想起他的朋友们,他们之间不是也有类似的纽带么?若是没有大家的信任与支持,面对重生的困难与危险,他又怎么能平安走到今天?
他没有喝酒的习惯,但突然很想为这家人举杯庆祝。
这家人热情地邀请他留下来吃饭,还询问了他父母的近况,在得知他父母这些年辗转各地流亡,在近两年才终于找到地方安居下来,并努力挣钱还债时,他们也是不胜唏嘘,感慨世间难以捉摸的命运。
江禅机已经吃过晚饭,虽然很遗憾,但还是婉拒了他们的邀请,将欠的钱还给他们,并且在他们拒绝的情况下,还是坚持付了利息。
他们请他替他们向他的父母问好,也叮嘱让他父母不要太劳累,要多保重身体,他向他们保证,一定会将他们的问候传达到。
在告辞离开之后,他立刻就去买了很多烧烤,很想把他的心情分享给更多人,只是买了烧烤又去买酒时遇到了一点儿麻烦——人家觉得他未成年,不卖给他,而他又拿不出证件证明自己成年了。
不过没关系,他知道哪里能喝到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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