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天的时间，约翰都在营帐中没有出现。

除了给约翰送饭的皮埃尔，其他人都没敢进入大帐。而皮埃尔也三缄其口，一句有用的话都没有说。

直到第二天晚上，小罗切斯在冒险进入大帐当中。他看着约翰，这位曾经充满活力的君主，此时正颓废的坐在自己的小椅子上发着呆。

他捧着萨维尼的剑，看着这柄朴实无华的长剑，仿佛在悼念萨维尼的离去。

“陛下？”小罗切斯诚惶诚恐地试探着。

约翰突然抬起头，看到是小罗切斯之后，招了招手，示意让小罗切斯坐到自己面前的椅子上。小罗切斯慢慢地走过去，坐在了椅子上，等着约翰开口。

“罗切斯，我们真的能到圣地吗？”

这句话，就像是重锤一样，砸在小罗切斯的胸口。

当约翰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就说明他的心态已经出现了问题。没错，约翰畏惧了，接连的折损大将，让约翰开始思考十字军东征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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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约翰可不是什么虔诚的君主。他之所以参加十字军，目的也只是为了获取名利。

可是，如果获取名利的代价，是让自己身边的人一个个牺牲的话，约翰宁愿不要这样的名利。对他而言，自己身边的骑士，都是有不一样的意义的。

约翰不是理查德，生来就有属于自己的领地。相反，约翰的绝大部分领地，都是靠自己奋斗而来的。

这些骑士对约翰来说，不仅仅是臣属，也是一同奋斗的同僚。

“我们肯定可以到圣地的，陛下。”小罗切斯安慰式的说着。

“如果去圣地的代价这么沉重，我宁可不要去圣地，我们已经损失了太多人了。”约翰的声音有些颤抖，“我不知道接下来还要死哪些人，但我真的不想看到这样的场面了。”

说到这儿，约翰双手撑着额头，神色中流露出悲伤。

小罗切斯记得，上一次让约翰产生如此情绪波动的，还是得知布勒通并非叛徒的时候。然而，那一次约翰是愤怒，现在是深深的无力感。

是啊，换谁在命运面前，都会感觉到自身的无力。

约翰突然开口说：“萨维尼有子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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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听到约翰的话的时候，小罗切斯愣神了片刻。等约翰的眼神对上的时候，小罗切斯才回过神来。

“有的，陛下，他有一个女儿，年纪很小，寄养在塔拉莫尔男爵家里。”小罗切斯回答道。

难怪萨维尼会如此怨恨。

对于中世纪人来说，没有留下男性子嗣，就意味着自己这一支的消亡。萨维尼只有一个女儿，就代表着他那一系的绝嗣。自此以后，欧陆上就再也不会有萨维尼的这个小家族了。

想法涌上约翰的心头，让约翰更加惭愧。

小罗切斯看着约翰说：“陛下，您没必要这样自责。萨维尼已经说过了，死亡是我们所有人最终的归宿，我们都会走向那一刻的。他是个幸运的骑士，至少死在了十字军的途中，能够魂归天国，比我们要幸运多了。”

这番安慰的话，起不到什么效果，但还是让约翰见到了小罗切斯对自己的关心。

“谢谢你，威廉。”约翰说，“我得请你帮个忙，去主持萨维尼的葬礼。给他一个体面的葬礼，就埋在这里吧。”

小罗切斯郑重地点头：“那我现在去做，您在大帐里好好休息。”

说完，小罗切斯转身离开大帐。而约翰看他离开之后，再次垂下了头，陷入了悲伤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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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今日，拉努尔夫依旧了无音讯，就像是在这片茫茫的沙漠之中失踪了一样。迈克尔、萨维尼战死，还有无数的十字军战士，将自己永远留在了这片土地上。

他们本来在家里会是一名好丈夫，孩子的好父亲，或者是某个母亲的儿子，但现在都变成了圣地边的白骨，不被世人所铭记的无名者。

这样的结局，对于他们来说，是否太残酷了一点？

约翰觉得，这些问题自己不能深入去想。一旦想到这些，约翰就会感觉自己无比的痛苦，仿佛有来自炼狱的烈火，正在灼烧着自己脆弱的灵魂，拷问着自己。

直到三天后，约翰才重振起精神，走出大帐。

对萨拉丁发动的突袭，并没有改变黎凡特地区的格局。阿克城内的守军依旧在坚守，而萨拉丁的军队也在源源不断的圣战者的支援下，重新变得庞大了起来。

而十字军营地里，迎来了图林根侯爵路德维希、香槟伯爵亨利、勃艮第公爵雨果、佛兰德斯伯爵菲利普四人。

曾经和约翰是熟人的雨果和菲利普，在见到约翰之后有点尴尬，但是作为十字军的领袖，他们还是在士兵面前摆出了大度的模样。

这四人带来了近万人的部队，极大地补充了十字军的力量。

德意志十字军的加入，让营地内的派系变得更加复杂了起来。值得一提的是，路德维希作为当代欧陆比较有钱的富哥，一到营地就给约翰送了一笔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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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奇怪的操作，让约翰不由得有些赞叹，家里有矿就是好啊——图林根人真的有银矿。

不过，随后约翰就知道了路德维希为什么要这样做。他召集了十字军的领袖们，大家聚在一起，听着路德维希的计划。

他要强攻阿克。

作为一名老德意志人，路德维希十分自信。他的麾下有不少的骑士，都是在东欧和意大利历练出来的，因此对于拿下阿克充满了信心。

香槟伯爵和勃艮第公爵表示了支持，然而阿耶洛伯爵表示了反对。

约翰的内心也是反对的，但是收了路德维希的礼物之后，约翰也实在没理由公开跳反，于是保持了沉默。

身为在座唯一一个持有王冠的男人，保持着沉默，对所有人来说都不是好消息。

因为这让他们的争论始终没有结果，十字军在阿克城下消耗了相当长的时间，用来讨论到底是否该发起进攻。

最终，勃艮第和图林根的十字军决定，由他们先发起进攻试探一下。假如效果不错，那后续的部队就要跟进，帮助他们拿下阿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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