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宫中这些年,你也知道,就如今情势,便是你不想争,也由不得你不争了。不然,你我母子,怕是连骨头都要被人啃了去。”
“这宫中,杀人不用刀啊。”
“就拿那贾元春来说——”
“你如今十四岁,她只比你小一岁,如今正都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你又如此人品贵重,她本怀了那份心,如何不心动?”
“倘若你们有了什么,她又在皇后身边当女官,一盆‘淫辱母婢’的脏水泼上来,再将她赐给你做个妾室,那真是,洗都洗不清了!”
“别不当回事儿!以前你还小,我也不和你说这些,但现在……你也到了入朝听政的年纪了。”
“别说,皇后弄出这些事来,说不定便是为了在你父皇面前抹黑,延缓你入朝听政的时候!”
“哼,也难怪她防这个防那个的,她儿子可还不是太子呢!”
“再说那贾家,原先也是四王八公中的一员,可如今子孙不肖,眼看着就不成样子,无非是靠先荣国公的架子撑着不倒罢了,眼看着就江河日下,其中乌糟事便不用提了。”
“你便是当真看上了个宫女,也比你看上了贾元春好!”
岑明澈连忙笑道:“我知道,我知道,娘如此为我操心,我这心里啊,感念的很呢。”
算起来,红楼十二钗中,唯有王熙凤、秦可卿、贾元春与他年龄相近,其余者,便是“世外仙姝”的林妹妹,如今也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孩子呢。
史湘云更是去岁刚刚出生,和他七弟一个年纪。
所以他心中,其实是好奇更多。
如今见到了贾元春,心里还是有点小激动的。
就是这点子激动,让良贵妃误解了,苦口婆心劝了他半日。
不过两人既把话说开了,也就罢了。
次日,贾元春就带着个叫抱琴的婢女进了宫。
若说女官身边,一般还真都有个小宫女服侍。却是因为能做到女官的宫人年纪都不会太小,往往被主子看重,一个人难免顾此失彼,所以身边才会有个小宫女打理私事。
但元春这样的……啧啧,还真不让人知道怎么说。
既然元春入了宫,又是预备做皇子妾的,皇后自然要让她多多露脸。是以,给各宫宣旨、送赏的活儿都交给了她。
为了避嫌,岑明澈只得少往后宫中去。
转眼又是旬休。
本来他是要去后宫探望良贵妃的,但为了避一避贾元春,他便令人和良贵妃传话说暂时不去了。
他拿了腰牌,带了几个人,又点了侍卫,准备出宫拜访理国公家,也就是良贵妃的娘家。
理国公原来手握重兵镇守边疆,将良贵妃送入宫中,其实有几分表忠心的意思在。但也正是因此,防止理国公坐大,良贵妃是不能有孩子的。
也就是后来,理国公自陈年事已高,交了兵权,理国公世子也由武转文,还考上了举人,后来又中了进士,名列二甲。
为了补偿,皇帝这才将岑明澈记在了良贵妃名下。
算是一种平衡吧。
没有血缘关系,只有礼法名分,岑明澈就算和良贵妃母子关系再好,也没法儿让理国公家心无芥蒂的全力支持他。
所以,双方联络感情还是很必要的。
恐怕将来,他的王妃也要从理国公府里出了。
他不过带了十六个人,并未摆开皇子仪仗,从偏门悄悄进了理国公府。
这理国公,可是开国就得来的爵位,世袭罔替,到如今也是第三代了。依照名分,他该管现任的理国公姜元纬,叫一声外祖父才是。
下一位理国公、如今的理国公世子姜新籍,便是良贵妃的亲兄长,他得称一声舅舅。
他舅舅的大儿子,比他大几岁,现在是他的伴读。
“老臣,见过五皇子。”
岑明澈连忙上前两步,扶住了理国公。
“快快平身!叫外祖父与我施礼,这可是要折我的寿啊!”
“礼不可废。”
理国公身材高大,面容清癯,须发花白,甚是威严。不过如今面对岑明澈,倒是面带微笑,慈眉善目。
理国公世子与理国公面容七分相像,不过文气甚浓,与理国公截然相反。
“外祖父,舅舅。”
岑明澈向二人拱手问好。
“怎么不见伯鸿?”
姜伯鸿,便是理国公世子的嫡长子,岑明澈的伴读。
“伯鸿今日约了几个朋友,在校场上练骑射。三殿下可想去看看?”
岑明澈顿时起了兴致。
“好啊,那就去看看。”
也不要外祖父和舅舅陪,他自己带着人,溜溜达达就过去了。
理国公家从军中出身,自然是重视武艺的,家中校场面积不小,十八般武器样样俱全。
便是准备读书入仕的子弟,身上也有两把功夫。
到了校场,早有下人通报。岑明澈一来,那些个公子王孙立刻拱手见礼。
“见过三皇子殿下!”
“免礼免礼。我本就是来外祖父家里玩的,若是闹得大家都不安生,倒是我的过失了。”
岑明澈言笑晏晏。
“伯鸿,还不给我介绍一番?可是有几位是我眼生的呢。”
别看姜伯鸿生的斯文俊秀,身上也有几分功夫。
况且理国公家勋贵出身,若说诗会,那是和文臣家的小辈玩闹,但这骑射嘛,便都是勋贵子弟了。
姜伯鸿一一介绍过去。
“……这位是荣国府上的嫡长孙,名叫贾琏的。”
嗯?
贾琏?
又是一位红楼人物!
将来娶王熙凤的就是他!
岑明澈上下打量他两眼,见其生的面如敷粉,唇红齿白,天然带笑,端的是一副好相貌;身板挺拔,神采奕奕。
……不知后来如何沦落为那等风流纨绔模样。
“荣国府上的?哦……我记得你们府上有位小姐,和林如海林大人结亲了,是也不是?”
贾琏有三分惶惑,三分与有荣焉:“林大人正是在下姑父。”
岑明澈点点头,与众人笑语道:“我小时候,林大人还在做翰林代诏,没少抱过我。如今林大人该是在兰台寺任职,倒是许久未见了。”
转过头来,又问贾琏?
“可读了什么书?有林大人这样的探花姑父在,想必你学问该是好的。”
贾琏惭愧低头。
“小人不过是识得子罢了,粗通文墨而已,如何当得林大人教导?”
岑明澈略微一顿:“那,想必你是要走武职了?功夫如何?你我比划比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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