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儿...”
人未到,声先到,随着一声异常惶恐、悲切的呼唤,陈仲终于从妙云的闺房赶到了公堂!
“...别嚎了,人还没死呢!”
蒋千户,将本钦差送给陈知府的礼物...拿出来吧!”
“...啪”
吴忧话音刚落,蒋獻就一脸嫌弃的将手里的子孙根,...给扔在了地上!
望着担架上赤身裸体,胯下鲜血淋漓,面色苍白至极,已是奄奄一息的陈渡!
又愣愣的望了一眼,被蒋獻扔在地上的子孙根,老来得子的陈仲,眼中不由的露出了一抹绝望!
“...大胆,见钦差大人,竟敢如此无礼,...该当何罪?”
“...无妨,让他缓缓!”
吴忧摆了摆手,示意蒋獻退下,望着失神落魄的陈仲,眼中没有丝毫怜悯!
...因为,对这等人的怜悯,就是对那些...被他们残害致死之人的亵渎,也是对城外灾民的不公,更是对公理律法的践踏!
“...钦差大人,渡儿他...还是个孩子,为何你要下此毒手?”
从失魂落魄中逐渐清醒过来的陈仲,满眼通红的望着吴忧质问道!
“..这与前世的某些家长,何其相似啊!”
无言的摇了摇头,吴忧指了指躺在担架上,身高五尺有余的陈渡,冷笑道:
“...本官刚刚问了一下衙役,你口中的孩子,如今已年过十六,身高五尺有余,你居然告诉本官,这他娘的还是孩子?”
说到这里,吴忧突然暴喝道:“那要不要将你夫人请出来,给这孩子喂喂奶?”
仿佛又想起了什么,吴忧轻笑着摇了摇头,道:
“...十六岁,确实还是个孩子,可惜大明可没有所谓的“未成年人保护法”!...呵呵”
被刚刚吴忧那一声大喝,吓了一跳的陈仲,闻言,脸色涨红,面露悲切的说道:
“...不管怎么说,他还没娶媳妇没当爹,那他就..还是个孩子!
..何况,就算渡儿他做了什么错事,我这个当爹的出面赔偿也就是了,你何必要做的这么绝?”
此话一出,就连站在堂外,闻听此言的钦差卫士,都是一脸鄙夷之色!
而吴忧也彻底的认识到,有些做父母之人,在孩子的管教问题上,可以愚昧到何种程度!
“...陈知府,本官奉旨钦差,来此可不是为了与你谈论..如何管教孩子问题的!
本官来此,是想问问陈大人,城外救灾粮的“限量”供应,...是你陈大人的意思?”
面对吴忧突然提出的这个问题,陈仲眼中露出了一丝慌乱,却很快恢复了平静,不慌不忙的说道:
“...大人明鉴,一来此次雪灾来的突然,令我等猝不及防!
二来,此非济南一府遭灾,而是整个山东,同时遭遇雪灾!
如此一来,官仓内的粮食,...立即捉襟见肘,几近枯竭!
原本朝廷倒是下拨了八十万两白银,五十万担粮食,...可不曾想,中途却被歹人所夺!
下官迫于无奈,只得下令,限量供应灾民!
...以求能够令灾民们,...多坚持些时日!直到朝廷再次调拨赈灾钱粮!
皇天不负有心人,于山东灾民嗷嗷待哺之际,终于盼来了钦差大人!
有了钦差大人带来的钱粮,定能救山东灾民于水火!”
经过时间的缓冲,陈仲也想明白了,儿子没了,日子还得过!
大不了自己以后再勤于耕耘,夫人年纪是大了,生不了儿子...
可自己还有八个小妾,或许还有机会,能再生个儿子,延续香火,继承自己的金山银海!
...正因如此,陈仲也恢复了往日的睿智,对于吴忧这位钦差的态度,也不复刚才那般生硬!
陈仲的一番说辞,虽算不上滴水不漏,却也能自圆其说,除非细察,否则难以找出破绽,
....可要想找出破绽,需要时间,可如今钦差最缺的,...恰恰就是时间!
陈仲所说所想,如若换成了他人,或许一时难以深究下去!
可陈仲却偏偏遇上了,不按常理牌的吴忧!
似笑非笑的望了陈仲一眼,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案,吴忧语气淡然的说道:
“...本官虽奉旨钦差,前来山东赈灾,可本官又未带钱粮!
...如此,陈大人,你说本官该怎么办呢?”
闻言,陈仲心头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但还是强笑道:
“...大人说笑了,大人奉旨钦差,救山东灾民于水火,又怎么可能不带钱粮来此呢?
...呵呵,大人你真是幽默!”
“...呵呵,本官虽然幽默,却不会拿受灾百姓幽默,...陈大人,本官确实没带钱粮!”
说到这里,吴忧突然话锋一转,道:
“...不过,本官虽然没带钱粮,却并不意味着无法赈灾啊!
...本官不是还可以借嘛!”
于陈仲来说,吴忧此刻望向自己的眼神,是那么的熟悉,...贪婪,无耻!
仿佛被饿狼盯住了一般,陈仲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谄笑道:
“...大人玩笑了,下官虽家有余资,可要说用来赈灾,那可真是贻笑大方了!
..大人就别取笑下官了!”
“...玩笑?
蒋千户,本官是那种喜欢开玩笑的人吗?”
闻言,蒋獻配合的说道:
“当然不是,大人从来都是不苟言笑,兢兢业业之人!”
说完,蒋獻带着些许怜悯的目光,看了看陈仲!
望着蒋獻那怜悯的目光,令陈仲的右眼,毫无征兆的剧烈跳动了起来!
而吴忧这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做法,也令陈仲的心里,感到一阵的慌乱!
为了掩饰自己的慌乱,陈仲挺直了身躯,颇有些义正言辞的说道:
“...雪灾肆虐,百姓遭灾!
我等山东布政使司官员,兢兢业业,废寝忘食,未敢有片刻懈怠...
而大人身为钦差,却公然敲诈卑职,难道就不怕山东官吏心寒吗?”
望着此刻义正言辞的陈仲,令吴忧不由的想起了...应天知府尹世德!
两人都是一样的“正气凛然、忧国忧民”,恍如包公在世!
...并且,在吴忧看来,论及无耻,两人恐怕也是半斤八两,伯仲之间!
现如今,吴忧也想通了,对付这种无耻之人,
...只有比他更无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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