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身为大明臣子,吃着朝廷俸禄,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竟还抱怨说咱...说咱抠门吝啬精打细算,真是...岂有此理!”
临近晌午之际,直奔养心殿的朱元璋,将将坐下便重重的拍在了桌案上,以宣泄早朝时难以当众宣泄的怒火,
太子朱标与吴忧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抹无奈,“气大伤身,沈崇德满口胡言乱语,父皇不必耿耿于怀!”
话虽如此,但身为开国之君,今日却被臣子公然指责,这着实让自诩为御人有术的朱元璋难以释怀,
“标儿,你既身为太子储君,又身为人子,你来给父皇评评理,当咱大明的臣子,当真就会被累死,饿死不成?”
“寻常百姓家,且算他一家八口,每年的吃喝穿衣所需,纹银五两便已绰绰有余,
且不说朝中重臣,即便是地方县令,年俸亦有八十余石,折合银两足足三十余两,乃寻常百姓家的六倍有余,
可那姓沈的狗才,...啊,他居然说任职渭南县令,享朝廷俸禄之际,还要糟糠之妻种菜养鸡,方能不使自个儿饿死,真真是...一派胡言!”
见一向强势霸道的父皇,此刻怒气勃发的话语中,竟隐隐透着些许的委屈,满是错愕之色的朱标嘴角微抽,提起茶盏,“父皇,喝杯茶,您先消消火!”
身为人子,有些话朱标自然不好明言,因此,赶忙对自弹劾贪官污吏之后,便时常愣愣出神的吴忧隐晦的使了个眼色,
“显扬,你也别站着了,坐下歇会儿,咱们陪父皇说说话!”
微微拱了拱手,吴忧正准备落座,朱元璋却没好气的抱怨道,“刚刚满朝文武冷眼旁观默不作声也就罢了,你小子竟也随波逐流,看起了咱的笑话?
亏的咱平日里视你为腹心,关键时刻,竟他娘的如此靠不住!”
“还有,咱赐予你便宜行事之权柄,屠戮句容一干作恶多端的奸佞之时,又为何不用?
若非你小子落人话柄,今日早朝,又岂会一波三折?咱好心替你小子擦屁股,竟害的咱平白无故的遭那姓沈的狗才一顿数落,险些下不了台!”
若换作旁人,面对朱元璋的诘责,早已惊恐无地的跪地请罪,但嘴角泛起一抹笑意的吴忧,却不慌不忙的坦然入坐,继而双手捧起茶盏递上前,
“圣上,千错万错,都是臣的错,臣借花献佛,以茶代酒向您赔罪,您老消消火,听臣慢慢说!”
接过茶盏,朱元璋恨其不争的呵斥道,“少给咱嬉皮笑脸,你小子凶名在外,即便微服巡视治下,也该多带点人手才是,
狗急了也得跳墙,兔子急了眼也他娘的会咬人,狗官魏长空与主簿、县尉沆瀣一气,若当机立断行玉石俱焚之举,真以为凭你手下的那几头烂蒜,能保的了你?”
吴忧又非不知好歹的愚笨之人,又岂能听不出朱元璋话语中的关切,心头顿感温暖,“是是是,您老说的是,今后臣出远门,一定多带人手,绝不给人可趁之机!”
面对眼前如此乖巧的吴忧,正准备饮上一口茶水的朱元璋,不由的微微一愣,继而沈崇德周世清,以及习少柄的狼狈身影,涌上心头,
“我说你小子今后能不能克制点?...啊?奉天殿啥地方?那可是堂堂大明朝廷中枢!
万一你小子下手没分没寸,一个不甚将习少柄等人打死,你他娘的让咱咋整?...又如何保你?
让咱学汉武帝?睁着眼睛说瞎话?说姓沈的狗才几人,不甚被鹿给挑死?还是脚底打滑摔死?”
还是同样的表情,还是同样的动作,在朱标哭笑不得的注视下,吴忧再次连连点头,“是是是,您老说的是,臣今后定当克制克制再克制,力争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您老消消火!”
“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不知不觉眉头舒展了许多的朱元璋,凝视着吴忧极具英气的两道剑眉,似笑非笑的说道,
“泥人尚有三分火,更何况以你小子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刚烈性格,又岂能打骂由人?
旁的不说,咱小姨子郭惠妃的母族堂兄,前些时日不还让你小子派人,给当众敲断了一条腿嘛!”
“咳咳,臣为顾全大局已百般忍让,无奈他人步步紧逼,迫不得已,臣也只能敲腿震虎了!”
此时,朱标也不得不承认,以往自己的性格,的确过于稳重内敛,与父皇之间单独相处时的气氛,少有轻松惬意之时,
见父皇原本紧锁的眉头已然缓缓舒展,呼吸也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平缓,松了口气的朱标,与吴忧相视一笑,道,
“显扬,父皇许你便宜行事,为何你宁愿落人话柄,为众臣弹劾,亦不当众言明此事?”
闻言,缓缓收敛起嘴角笑意,剑眉高耸的吴忧,沉默了片刻,搁下茶盏幽幽反问道,“民间有句俗语,宁得罪君子,莫招惹小人,殿下,您如何看待这句话?”速赢小说
“...愿闻其详!”,思索了片刻,隐隐有所得的朱标,并未急于道出自己的答案!
“其实叫我说,这句话应该换个说法,宁得罪好人、老实人,莫招惹奸佞、恶徒,
因为好人遵纪守法,安分守己,从不轻易越界,换句话说,就是...好欺负!
而在奸佞、恶徒的眼中,特别是那些手掌权柄之人看来,所谓的规矩,国法,比一堆狗屎强不了多少,利益当前,随时可将其践踏碾压!”
堪称愤世嫉俗的吴忧,说到这里,嘴角缓缓掀起,泛起一缕冰冷的笑意,
“若当真要搜集证据,于臣而言,不过是等闲之事,即便他们屁股擦的再干净,扳开屁股蛋子,也难掩臭气!
但正所谓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他们既然能将国法玩弄于股掌之上,鱼肉百姓,草菅人命,那我吴显扬...”
说着,嘴角含笑的吴忧,极为从容的端起茶盏,幽幽的说道,
“必须得让它们知道,什么叫以恶...治恶,以暴...除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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