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隶,雒阳。
城头上。
大将牛辅傲然而立,幽幽目光望向硝烟弥漫的雒阳城,耳畔响起老百姓悲恸的哀嚎声,他的唇角噙着一丝淡淡的阴鸷,似乎非常享受这样的画面。
在牛辅的眼里,他们虽然进入了雒阳城,但却从来没有真正拥有过这里,如今岳父董卓决心迁都,正中其下怀。
燃烧吧,雒阳!
只有将这里的一切毁灭,才能真正创造出只属于西凉人的大汉。
牛辅深吸口气,感受着浓重的硝烟味窜入鼻腔,他丝毫不觉得难受,反而无比的舒爽,就像是做了一次全身spa似的。
牛辅扭头瞥向赶来汇报的韩暹,可不等行礼,便摆手打断道:“韩司马,雒阳百姓可全部撵出城池了?”
韩暹极其肯定地点点头,眸中闪过一丝淡淡的兴奋:“牛将军放心,由末将出马,自然已经解决,那些死赖着不走的,已经全部诛杀。”
“雒阳百姓富庶,你这次收获肯定不小。”
牛辅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韩暹,这种肥差交给他,总是要稍加提醒一下的。
“收获的确不小。”
自从入雒阳以来,他们干得烧杀抢掠的事情,着实不少,其中的分赃原则,韩暹自然是清楚的:
“但请将军放心,您的那一份,末将已经提前拨出来,回来时已经派人送往您的大帐,这点事情不必您操心。”
“这次有个富豪敢不遵丞相号令,末将派人将其全家诛杀,从其府库中搜出一柄宝剑,削铁如泥,锐不可当。”
牛辅自然明白韩暹何意,面上浮出一抹淡笑,立刻给与其回应:
“据报,校尉樊稠已经死于关东骑兵之手,等咱们安定下来,本将军立刻擢升你为校尉,补樊校尉的缺。”
韩暹内心狂喜,拱手抱拳:
“末将多谢将军栽培。”
作为董卓的女婿,提拔一个人的权力还是有的,这一点,韩暹从不怀疑。
而当他抬起头的一刹,视野的尽头处,忽然有一道由烟尘组成的洪流,从雒阳外城滚滚而去,直扑西方的函谷关而去。
“将军快瞧,那是......”
韩暹不敢有丝毫犹豫,抬手指向城外。
“嗯?”
牛辅下意识扭头望去。
但见......
烟尘滚滚,浩浩荡荡。
身经百战的他当即意识到不妙,单从烟尘的规模,便可判断出对方兵力的多寡。
从眼前飞驰而过的这支军队,总兵力恐怕不会少于千骑。
可根据牛辅掌握的情报,樊稠战死,吕布、张济引溃兵返回,目前已经随董卓赶往长安,保护迁移军民的安全。
按照常理,自家队伍已经没有这般规模的兵力,赶往长安伴驾随行,除非......
牛辅猛然意识到了什么:“该死!他们不会是汉军的骑兵吧?难不成,他们要越过雒阳,追杀迁都大军?”
韩暹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很有可能,不过,就凭他们这点兵马,即便去了,也只是送死而已,将军不必担心。”
“咱们的注意力还是要放在关东盟军的主力身上,他们的骑兵已经不足为惧,交给李傕、郭汜等人即可。”
这一点,牛辅自然心知肚明:“韩司马言之有理,关东鼠辈仅凭千余骑兵,便想撼动我西凉骁骑精锐,根本是自寻死路。”
“不过......”
话锋一转,牛辅长出口气:“既然他们已经过了雒阳,那么紧随其后的关东鼠辈主力,想必也快了,你且传令下去,全军进入战备状态,不得有误。”
韩暹欠身拱手:“诺。”
约莫一个时辰后。
夜浓起风。
雒阳城却因汹汹烈火而亮如白昼。
城头上,西凉锐士五步一岗,十步一哨,严阵以待。
忽然,从那一片墨染中策马走来十余个士卒,顿时引起城头守军的注意:“站住!尔等何人,来雒阳作甚?”
与此同时,城墙垛间架起成百上千张强弓硬弩,齐刷刷瞄准了下方穿着西凉骁骑军服的士卒,只待一声令下,便会立刻将其诛杀。
“将军且慢!”
下方有士卒高声呼喊:“吾等乃是樊校尉帐下士卒,因被关东骑兵杀败,隐于密林躲避,夤夜方回,还请打开城门,让我等进去。”
“哦?”
城头上,韩暹听到“樊校尉”三个字,露出头来,望向下方士卒:“你们竟然是樊校尉帐下的士兵?”
“没错,正是。”
下方士卒高声呼喊:“我等奉丞相命伏击关东骑兵,但不曾想却被他们击溃,樊校尉被关东猛将诛杀,队伍顷刻间便被打散。”
“我等实在无力再战,只能找个林子隐遁起来,待天色渐暗,方才出来,直奔雒阳,还请将军速速开城,放我等进去。”
韩暹的眸子聚焦在这帮士卒身上,熟悉的样貌、口音,倒是没有令他怀疑,但他却大手一挥,轻叹口气:
“实在抱歉,牛将军下了死令,从即日起,严防贼寇,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入城,尔等还是在外城休息一夜,明日直奔肴函古道吧。”
“可是......”
下方士卒仍不满足,大声呼喊道:“我等已经数日水米未进,能否念在咱们都是凉州人的份上,放我等入城,好生休息一夜,明日一早便走。”
韩暹依旧冷峻:“实在抱歉,牛将军有严令,在下不得不执行。”
下方士卒勃然大怒,厉声喝道:“杂碎!劳资在外辛苦征战,险些连命都丢了,如今回到雒阳,却连门都不给开,尔等还有良心否?”
“没错!”
又有士卒扯着嗓子怒骂:“劳资从凉州一路杀到雒阳,跟随丞相征战数年,真没想到,没死在关东骑兵手上,却要被自己人害死,简直没天理了。”
“你是何人,有种报上名来!”
“牛将军何在?让他出来,劳资倒是要问问他,因何不许我等入城?”
“没错!让牛将军出来,让他出来!”
“牛将军出来!”
“......”
韩暹咬着钢牙,勃然大怒。
可他还没来得及发怒,便听身旁士卒道:“司马,让他们进来吧,好不容易捡条命回来,不能葬送在咱们自己人手里。”
又有人叹口气,壮着胆子,开口劝道:“大家都是从凉州出来的,您这样做,难道不怕被将士们戳脊梁骨吗?”
“是啊,大家都是凉州人,又何必为难他们?”
“他们没有投靠关东,证明他们对丞相是忠诚的。”
“还请韩司马网开一面,放弟兄们入城。”
“没错,请韩司马网开一面。”
“请司马往开一面。”
“......”
一个又一个士卒收起弓弩,拱手抱拳,祈求韩暹。
韩暹咬了咬牙,心知这样做必然会触犯众怒,忍了忍,叹口气道:
“好吧,既如此,尔等便入城休息一夜,明日一早再行离开。”
“开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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