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
“县令,南匈奴在城外三里处的林子里,安营扎寨,他们似乎没有带帐篷等辎重,只是简单以树枝围城营地的模样。”
“嗯。”
程立捏着颌下一缕美须髯,缓缓点头:“这便对了,从他们进入东郡,再到我民主县,尚不过半日,必是轻装快行,追求速战,岂能带上辎重。”
薛悌暗松口气,面上泛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幸亏有郡守府下发的应急自救预案,否则咱们未必能撑得住匈奴人的强攻。”
“是啊。”
程立深以为然地颔了颔首:“主公提出的‘人民战争’战略,在咱们民主县得到了真正的体现,但可惜,这已经是咱们的极限了,再打下去,百姓就该大面积死亡了。”
“孝威。”程立扭头望去。
“在。”
“替我备马,我要去于夫罗营地。”
“啊?”
薛悌顿时惊诧,足足愣了十数秒,方才回过神来:“仲德,你可是民主县的县令,绝对不能以身涉险,我不同意。”
程立闻言,只是讪讪一笑,反问道:“如果你能保证明日之战,与今日伤亡相差无几,我倒是乐得在此,岂愿身赴险地。”
“可是孝威......”
程立的声音极其平和,但却像是千斤重担,压在了薛悌心坎:“咱们的箭矢所剩无几,城中颇多老幼妇孺,一旦城门洞开,你要如何应对?”
“我......”
薛悌皱着眉,依旧没有丝毫办法。
程立捏着颌下一缕美须髯:“主公当初的想法,原本也只是令我等稍作抵抗,便将南匈奴逼迫至主动决战,咱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而且完成得很好。”
薛悌何尝不明白自家主公的战略,但他依旧眉头紧攒:“仲德,南匈奴今日落败,死伤两千有余,他们一定对你恨之入骨。”
“你若主动前去,恐怕......”
“放心!”
不等薛悌把话说完,便被程立摆手打断:“我程立何人,你还不了解吗?凭某三寸不烂之舌,必然无虞,你不必担心。”
薛悌咬了咬牙,狞声道:“不可,你是民主县的县令,是全县百姓的主心骨,绝对不能出事,要去也只能是我去。”
“我一定不会......”
“孝威!”
程立再次打断薛悌,语重心长地道:“今日之战,尽皆是由你指挥,有你在民主县坐镇,我才能放心,于夫罗才不会轻举妄动。”
“可是......”
“没什么可是,就这样决定了。”
程立丝毫不给薛悌辩驳的机会,当即做出决定:“速速备马吧,别耽误时间,趁现在他们应该还没想出应对办法,给他们一个选择,自然万事大吉。”
程立、薛悌乃是至交好友,程立受陈宫相邀出山辅佐刘铄时,薛悌与程立一起赶来濮阳,也正是基于此,刘铄将二人放在一起,相互搭档。
历史上的薛悌曾任兖州从事,并助程昱、荀彧等人,坚守鄄城、范县及东阿县,在吕布祸乱兖州期间,保住了曹操的根基。
也正是因为如此,薛悌在二十岁出头的年纪,便当上了郡守,乃是真正的弱冠郡守,最终在史书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得以流芳百世。
薛悌明白程立的脾气,干脆也不再纠结,叹口气,一揖道:“喏,我这便去备马,你可千万要小心些。”
程立淡笑,报之以坚定的眼神:“放心吧,一定会的。”
薛悌长舒口气:“仲德,能与你搭档,真好。”
“哎呦,行了。”
程立尴尬地摇了摇头,大手一挥:“赶紧备马去吧,别搞得像是生离死别一样,我程立没那么傻,不会主动送死。”
薛悌淡笑:“成,等着吧。”
旋即。
他豁然转身,离开中军大帐。
程立则是简单收拾一番,换了身清爽的衣服,便出了县城,直奔南匈奴大营。
三里外的密林上空,数缕炊烟飘荡,空气中有着浓重的烤肉香味,直把数千匈奴突骑的馋虫都快勾出来了。
“兄长,吃点吧,不填饱肚子怎么能成?”
呼厨泉递过来半只烤得焦黄冒油的野兔,饿了半晌的于夫罗终于扛不住了,接过野兔便大口撕咬起来。
“猎了多少食物?可够弟兄们吃吗?”
于夫罗咽下一口兔肉,扭头瞥向呼厨泉,试探性问道。
“没多少猎物。”
呼厨泉长叹口气,轻声言道:“可能是因为修建县城的原因,密林中许多木材被砍伐,导致猎物不知逃到了何处。”
“那弟兄们......”
“兄长放心。”
不等于夫罗把话说完,便被呼厨泉摆手打断:“我已经命人杀马充饥,不管怎样,必须要让弟兄们填饱肚子,否则明日没法作战。”
“嗯。”
于夫罗虽然心痛,但还是肯定地点了点头:“你做得对。”
呼厨泉坐在一块石头上,咬了口兔肉,轻声道:“兄长,那件事豹儿跟你提起过吗?”
于夫罗深吸口气,又缓缓呼出:“你指的是十万石粮草?”
“嗯。”
呼厨泉点了点头:“咱们此来东郡,便是为了粮草,若是能得十万石粮草,又何必损兵折将呢?”
于夫罗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可豹儿只是听到些许,并不是全部内容,如果你是刘铄,可愿意平白送给咱们十万石粮草?”
呼厨泉轻声道:“兄长,现在那刘铄急需要一个稳定的环境,他花费点粮草,换咱们离开东郡,倒也不是不可能。”
“哼。”
于夫罗轻哼一声,冷声言道:“你是第一天认识刘铄吗?当年他在盟军,从孑然一身到坐拥数千精锐,是从众诸侯嘴里一点点抠出来的。”
“而今他虽然家大业大,但却是穷人乍富,怎么可能舍得平白给咱们十万石粮草,这其中必有蹊跷,不可全信。”
呼厨泉长舒口气,仔细回想当年讨董的一幕,缓缓点头,轻声言道:
“这倒也是。”
“报—!”
然而,呼厨泉话音刚落,不远处便响起悠悠一声传报。
于夫罗扭头望去。
儿子刘豹面泛悦色,急匆匆赶来,欠身拱手道:“父亲,汉军民主县县令程立求见。”
呼厨泉当即意识到了什么:“可是十万石粮草?”
刘豹轻声道:“极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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