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来了。”
望着不远处激荡而起的烟尘洪流,刘铄顿时兴奋起来,彷佛眼前杀来的不是匈奴突骑,而是一匹又一匹等待被驯服的桀骜战马。
下方负责指挥的高顺同样兴奋起来,经过一次试探性的进攻,他已经大致了解匈奴突骑的真正实力,那么接下来便是对症下药,争取最大战果的时机。
没有丝毫犹豫,高顺挥舞起手中的旌旗,后方鼓手立刻依令擂鼓,气势磅礴的战鼓声乍然响起,一声声直入云霄。
就只见......
汉军大阵四门洞开,让开一条足足三丈宽的大道,像是张开了血盆大口的苍龙,静候着猎物闯入这生死存亡之地。
然而,汉军四门洞开的做法,落在于夫罗的眼中却像是在嘲讽他们无能,因为汉军甚至没有使用标枪进攻,给予他们第一轮的残暴屠杀。
“杂碎!”
“欺人太甚!”
于夫罗的神色突然冷冽了起来,牙关咬得格格作响,全身剧烈颤抖着,双目几欲喷火,那张脸沉得像被墨染过似的,全身的寒气可以下好几场冰雹。
虽然被汉军的举动激怒,但依旧没有影响到于夫罗的理智,在即将冲入汉军大阵之前,扯着嗓子提醒本方士卒,并做好相应安排:
“小心,斩马腿!”
“呼厨泉—!”
听到自家兄长的提醒,呼厨泉苍啷一声抽出马刀,纵马杀出汉军大阵的刹那,俯身挥舞着手中马刀。
蓬!蓬!蓬!
呼厨泉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快如闪电,竟在瞬息之间,奋力削断了七、八支长戈,粉碎了汉军斩马腿的战略意图。
另一侧的刘豹虽然差些,但也斩断了三、四支长戈,靠着精湛的马术,躲过了那些固定路径的长戈袭杀。
匈奴是马背上的民族,战马就是他们最亲密的战友,各种马术动作浑然天成,面对从双弧盾缝隙中探出的长戈,他们只要稍加注意,便可精准躲避。
希吁吁—!
更有甚者,竟不走寻常路,急勒缰绳之下,猛一踢马腹,坐下战马昂首一声嘶鸣,前蹄骤然跃起,掠过了双弧盾,径直踩在藤牌盾上。
蓬!
汉军士卒猝不及防,严密的大阵中破开个口子,战马铁蹄下的汉军士卒当场便被踩死,但战马同样失去平衡,一个踉跄摔在阵中。
噗!噗!噗.....
希吁吁—!
刺破皮肉的声音接连响起,随后又被战马悲恸的嘶鸣声盖过,幸亏有数不清的标枪扎在战马身上,否则吃痛的战马奋力挣扎,又不知要死多少汉军。
这一幕直看得刘铄是目瞪口呆,匈奴突骑果然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不会按照你给的剧本强攻破阵,而是要跳出你的思维,给予最致命的进攻。
不过幸好......
即便如此,依旧在高顺的预料之中,否则汉家士卒是不可能以最快的速度,戳死且控制战马挣扎的幅度,最终以最快的速度恢复阵型。
虽然,匈奴突骑这样的自杀式冲阵法,的确打乱了汉军斩马腿的节奏,但终究只是坠入汪洋的雨滴,没能掀起太大的风浪。
高顺也从来没有指望,但凭一个斩马腿,便要拦住匈奴突骑近万雄兵的进攻,这是不可能的,更是不现实的。
面对杀入阵中,直朝着将台方向杀来的匈奴骑兵,高顺只是舞动手中旌旗,配合战鼓声给军队下令,随即全军像是上了发条的机器一样,立刻运动起来。
各级将校的旌旗应声狂舞,东西南北四门的军队齐齐运动,收缩的收缩,转移的移转,掩护的掩护,列阵的列阵,活生生像是一出精彩绝伦的大戏。
此前没有匈奴突骑时,刘铄只感觉这种变阵方式,单调、无聊,有点像是过家家,亦或者是学生时代的列队表演,但远不如表演那般绚烂,只剩下了枯燥乏味。
可是今天!
就是现在!
有了匈奴突骑的配合,这场表演一下子变得完全不同起来,在汉军大阵的不断变化之下,彷佛成了双人舞,有了配角,有了灵魂似的。
虽然刘铄居高临下,俯瞰全场,但即便如此,他依旧是一脸的懵逼,不知道这阵法是通过怎样的方式,彷佛只是穿插、放箭、列阵等,竟将匈奴骑兵的队伍截成了数段。
“这......这怎么回事?”
刘铄揉了揉眼睛,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直奔将台而来的匈奴骑兵,居然被粮车队伍以各种诡异的变化、射箭压制,扭曲了方向,彷佛一条巨龙被数道镇龙锏彻底压制了一般。
那外围不断缩小的包围圈,就像是哪吒的乾坤圈,将阵中的巨龙彻底压制在内,漫天的箭矢、标枪呼啸,不停地抽打在巨龙身上,发出一声声惨痛的悲鸣。
“豹儿!豹儿—!”
正在策马飞驰的于夫罗已经完全懵逼了,原本跟在自己身旁的士卒,经过一系列的变化,居然只剩下了区区百骑。
甚至......
随自己一起厮杀破阵的儿子,也在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中,不见了踪迹,不管于夫罗如何寻觅,愣是一点踪迹都没有。
这一瞬,于夫罗彻底慌了,顾目四盼,尽皆是汉军的粮车、士卒,以及漫天飘扬的旌旗,层层叠叠的戟戈。
一波箭矢攒射而来,身旁十余个士卒应声落马,他们甚至连反应都来不及反应,便惨死在了汉军的大阵中。
“该死!”
于夫罗紧咬着钢牙,扭头瞥向前方薄弱处,猛一招手,扯着嗓子呼喊:“弟兄们,随我强攻汉军军阵。”
“杀—!”
一声凄厉的怒吼响起。
于夫罗率领身旁百余精骑,直扑汉军薄弱处,可还没等他到了跟前,汉军自动让开条路,完全没有与匈奴突骑硬刚的想法。
于夫罗纵马飞驰而过,一股凛然煞气骤然间笼罩,竟让他生出一股刚出狼窝,又入虎穴的感觉,直令他头皮发麻,后脊梁发凉。
可是......
还没等于夫罗从惊恐的感受到回过神来,不远处响起个熟悉的声音:“父亲,我在这里,咱们中计了!”
西北方向!
于夫罗猛地扭头望去,目光掠过迎风招展的旌旗,赫然发现乱军中的刘豹,仅仅一瞬,便又被不断挪移的汉军挡住,消失在视野内。
“走!”
“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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