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大家,您微服私访,感受如何?”
边让接到蔡邕后,没有往郡守府去,而是直奔新修建的驿馆。
“叹为观止!”
蔡邕捏着颌下一缕山羊胡,满目惊喜地道:“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东郡,竟然可以创造这样的奇迹,它的繁华已经不输长安,或许要不了多久,便会比当年的雒阳还要繁华。”
“哦?”
边让虽然料到蔡邕会给予好评,但却没有想到,他对东郡的评价竟如此之高,甚至是在拿雒阳、长安来做比较。
要知道,长安可是现在的帝都,虽然衰败了上百年,但也因为小皇帝的原因,得以快速发展,渐有繁荣之状。
而此前的雒阳可是百年帝都,经过数位皇帝的修缮,早已经成为整个大汉的核心,拿一个小小的东郡与雒阳比,实在是令人诧异。
边让惊喜不已,但依旧比较镇定:“蔡大家,您的评价会不会太高了,毕竟这里只是东郡而已,而且刘郡守赴任也不过一年有余。”
“嗯。”
“的确如此。”
蔡邕首先肯定了边让的话,但随即便话锋一转:“不过,东郡各郡县已经具有繁华之象,最令人欣慰的是,东郡各县尽皆如此,而非只是一个濮阳。”
要知道,不论是长安也好,亦或者是雒阳也罢,他们强的只是一个县城而已,至于关中、河洛的其余县城,则是相对衰败的。
从某种意义上说,雒阳也好,长安也罢,全都是靠虹吸周边县城的人口、资源等,才勉强发展壮大起来的。
这样的模式固然可以打造一个极其繁盛的县城,但却永远没办法与东郡相媲美,毕竟东郡的每个县皆是如此,它是靠着管理模式的先进,来促进它的内生动力。
这便是二者真正的区别!
蔡邕深吸口气,内心不由地闪过万千感慨:“若是我大汉的各郡县,尽皆能如东郡诸县一般,天下又何至于此?”
“最难能可贵的是......”
蔡邕说得是越来越起劲儿,甚至眼神里绽放着光芒:“刘郡守非常重视教育,竟然已经恢复了庠序,想要将适龄的孩童全部送入庠序学习。”
“羊耽与某说,刘郡守以为天下大乱的根源,在于人心丧乱,因此欲匡扶汉室,首在取人心;而人心之本,在于循天道,行仁义,持忠孝。”
“此言甚善!”
蔡邕激动的恨不能跳起来,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教育只有从孺子抓起,才能真正令其循天道,行仁义,持忠孝。”
其实,自从答应了刘铄,帮忙搞定蔡邕的书籍,边让内心还有些打鼓,总感觉这种剜人心头肉的事情,不太好做。
但是现在......
听到蔡邕如此盛赞刘铄的教育事业,他立刻信心倍增起来,当即眼珠子骨碌一转,趁热打铁,试探性言道:
“刘郡守恢复了庠序,自然是极好的,但据说现在也是困难重重,尤其经师不足,给他造成了极大的困难。”
“这有何难?”
蔡邕同样听了羊耽的描述,早已想好了对策:“只要竖碑仪式结束,我蔡邕立刻帮忙联络一些士族,由他们派遣族中子弟前往传道授业即可。”
“不过是一些庠序的孩子而已,年龄大都不会超过十岁,这些士族子弟必定可以满足,我想兖州各大士族多少还是要给我点薄面的。”
“那是自然。”
边让肯定地点了点头,讪笑一声道:“当然,刘郡守也在想办法,他此前亲自去了一趟青州,据说想要邀请郑老来东郡合作办学。”
“哦?”
蔡邕闻听此言,惊诧不已:“邀请郑老来东郡办学?”
边让颔首,肯定地道:“嗯,没错。”
蔡邕愈发诧异:“那郑老如何说?”
边让回答:“郑老暂时没有答应,不过却说要来东郡瞧瞧。”
嘶—!
蔡邕倒抽一口凉气,眸中骇然更盛:“好一个刘铄,还真是敢想敢做敢当的铮铮汉子呐,竟然把手伸到郑老那里了。”
“郑老既然答应来东郡瞧瞧,或许他已经被刘郡守的真诚打动,康成书院若是能迁徙至东郡,数千名弟子在,何愁没有庠序的经师。”
边让颔首点头,轻声道:“道理自然是如此,不过咱们不能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郑老身上,若是郑老不答应,难不成庠序便不办了?”
“况且!”
言至于此,边让再次强调道:“庠序只是开始而已,刘郡守接下来还要恢复学校,据说对标的便是雒阳里的太学。”
“太学?”
蔡邕听得心惊,忍不住惊叹道:“刘郡守野心可真大啊。”
边让笑了笑:“没错,他的野心的确大,但却令人极其敬佩,我边让依旧如前,愿意竭尽所能,帮助刘郡守完成此宏图伟业。”
蔡邕捏着颌下一缕胡须,饶有兴致地点点头:“若是别的诸侯如此,蔡某必定不信,可既然是刘郡守要办此事,或许当真可行。”
“我蔡邕没有别的本事,但如果能够尽自己的绵薄之力,帮助刘郡守完成此宏图伟业,同样会在所不惜。”
“太好了!”
边让循循善诱至此,终于得到了蔡邕肯定的回答。
他几乎没有丝毫的犹豫,张嘴便道:“蔡大家,刘郡守现在的确需要您的帮助,不知您可愿意助他一臂之力?”
蔡邕眉头紧攒,忽然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但说出去的话,便是泼出去的水,自己可是清流界响当当的人物,又岂能出尔反尔:
“文礼,你说!”
“是这样的。”
当下,边让便把刘铄想要办学的想法,和盘托出,以及他对未来教育的宏观架构等等,全部一五一十,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遍:
“总之,刘郡守极其重视教育,这在乱世之中,是极其不容易的,刘郡守能够坚持做这件事,更是令在下深感敬佩。”
蔡邕颔首点头,捻须言道:“你直言即可,需要我做什么?”
边让神色忽然变得尴尬起来,声音显得有些心虚:“蔡大家,您应该清楚,若是没有大量的书籍,又何谈教育?”
“郑老若是能来合作办学,自然最好,他那里有上万卷藏书,足够当书院的镇院之宝,可若是郑老不答应,只怕还得有劳蔡大家您。”
蔡邕的脸顿时黑下来:“臭小子,竟然盯上了我的藏书?”
边让憨憨一声笑:“蔡大家,在下知道此事有些为难,但还是想要替刘郡守争取一下,您虽然身在宦海,但在下清楚,您志在教书育人。”
“长安的情况您也清楚,董卓此人固然极其重视您,但他是靠不住的,若是将来再出点别的事情,您怕是连人带书,都保不住了。”
“与其身在长安,担惊受怕,还不如......”
边让的声音拖得很长,给蔡邕留足了思考的时间:“还不如把书寄存在刘郡守的书院中,若是将来长安当真变故,您轻身离开,也可回东郡教学,不是吗?”
长安的情况,蔡邕自然是心知肚明,他很清楚边让对于局势的判断是正确的,固然现在的董卓没有什么雄心壮志,但民怨却是真实存在的。
况且!
朝中的反董势力也在蓬勃发展,王允、杨彪等人已经集结了一批仁人志士,即便现在的董卓窝在郿县,但只怕也难逃一劫。
而自己......
一念至此,蔡邕眉头紧攒,似是陷入了激烈的思考:“文礼,你说得有道理,但请给我一点思考的时间。”
边让颔首点头,当即欠身拱手道:“兹事体大,蔡大家的确需要好生考量,我相信您一定会做出正确的判断。”
正在这时,马车缓缓停下,车厢外响起个声音:
“二位客官,驿馆已经到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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