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眜心里有鬼,不敢去,因为不想归顺,心忖我要是去了,你把我留下或杀了,我找谁说理去。
所以赵眜自己不来,但把他儿子赵婴齐送到长安,算是人质。
赵婴齐在长安待过十二年,等赵眜病重,他才跟武帝请命,说放我回去吧,我是长子能继承王位,等我掌了南越,一定对你忠诚,毕竟我在长安多年,心慕大汉,且在这里有了家室,妻子也是汉人。
皇帝也琢磨着用个熟人当南越国主,总归好些。
何况赵婴齐在长安娶妻生子,正室樛氏确是汉女。
于是准其归国继承王位。
赵婴齐回去,能顺利登基执掌离开十余年的南越皇位,还是皇帝派人帮他压制竞争者抢下来的。
这次霍去病连溃大宛,大月氏的战绩,皇帝传告天下。
赵婴齐大为吃惊,权衡数日,觉得还是真心归降好些,不然当初答应皇帝的事没做到,待其回过手来,必要拿他南越开刀。
那霍去病早年他就见过,目无余子,是个刺头。
当时霍去病十余岁,赵婴齐三十多,在长安当护卫,还被霍去病削过脑皮,记忆犹新,非常疼。
不过赵婴齐要降汉,南越国内阻力非常大。
包括他在长安娶的妻子樛氏,为自己的儿子赵兴考虑,也怕彻底降汉后,儿子的国主位置就没了,极力阻挠。
加上南越国的国相吕嘉等人痛陈厉害,齐力劝阻。
赵婴齐本已经从南越启程,在去长安献降的路上,又反悔回到了南越国都,称病不出,打算在好好想想。
这是霍去病离船后的次日下午,南越王宫正殿。
赵婴齐瘦长脸,头发乌黑,在头顶盘髻,一身南越王袍,腰扎玉带,正在聆听国相吕嘉的汇报:
“汉冠军侯出长安南下,收到的消息说他乘楼船,经由蜀郡并入延江,直线往南,行进速度非常快。臣判断他们可能要来我南越。
若其真来,事先却没告知我南越,怕是来意不善。
算着行程,他们大概四五日可达。”
吕嘉是南越朝中元老,权高位重。
吕氏宗族全都与王室联姻通婚,可见其地位。
吕嘉面颊消瘦,已近六十。
他从赵婴齐的父亲开始,就在南越任国相,和周边百越各部族也大多联系密切,在百越手眼通天,便是国主赵婴齐也对他多有倚重。
要是按照历史线,吕嘉未来还会成为南越国的太傅。
而赵婴齐死后,王后樛氏感觉到吕嘉虎视眈眈,想要归汉求稳,保全自己和儿子赵兴的性命。
当时樛氏卖弄风情,和汉朝来使勾勾搭搭,被吕嘉发现后,借口废了刚登基的国主赵兴,杀樛氏和汉使,扶持赵婴齐在去长安之前和当地女子婚配生下的长子赵建德继位,宣告叛出大汉独立。
吕嘉不想归汉,是因为归汉就要归权。他吕氏满门的荣华富贵,他在南越多年的经营就没了。
所以他向来坚定反对归汉。
此时南越国主赵婴齐听说霍去病要来,吃惊不小:
“那霍去病少时我便认识,不是个好相与的。这两年大汉的皇帝把他放出去打仗,那可真是猛虎见了血,要吃人的啊。”
吕嘉笑道:“国主莫慌。他再厉害,也威风不到我南越头上。
秦汉以来,名将辈出,有哪个能真正胜我南越?中原的兵马南来,即便能一时占优,总归难以奈何我们。
这是天然的地利优势,那霍去病便是有些兵锋,我们也不怕他。
他来我南越,只要国主一声令下,臣便能让他知道这里不是长安,更不是他卖弄威风的地方。”
赵婴齐皱眉道:“吕相此言不妥,那霍去病前不久刚击溃了大月氏,三日溃敌数万。他若真要动武,我南越岂是他的对手。”
吕嘉笃定道:“他能打下大月氏想来不假,但三日破国……多半是威慑各方的手段,只国主心善,会信他。”
赵婴齐旁边站着的就是长子赵建德,年二十三岁,身形瘦高,眼眶内凹。
他和吕嘉素来同一阵营,道:“吕相说的没错,在我南越,父王何必怕他一个汉侯?
冠军侯若来,我和吕相负责应对便是。”
吕嘉忽道:“若国主真对冠军侯颇为忌惮,他来以后,我们先使个手段,试试他的来意。若他确有歹意,我们就先下手为强,制其不备。”
吕嘉话音方落,突然听到殿外响起一声轻笑:“你们想算计侯爷。
侯爷纵横天下,匈奴人打得,大月氏打得,西域三十余国归附不敢稍动。到了你南越,侯爷还未动武,你们就敢聚在一起商议如何算计侯爷。
侯爷的兵马便在城外,转眼就来,我看尔等如何自处。”
吕嘉吃了一惊,暴叱道:“哪来的狂徒,敢闯我南越王宫。”
他心下惊异莫名,这人说冠军侯在城外?
按行程,怎么可能来的如此快?
吕嘉大喝:“卫军,有刺客,拿下。”
却见周边静悄悄的,那声音说话后便踪迹全无,一干南越禁军彻查内外,毫无发现。
居然有人能潜入王宫,国主赵婴齐惊道:
“他说冠军侯就在城外……我们刚才的对话被来人听去,若报给那冠军侯,本王……如何应对?”
“父王休听他胡言,这是我南越国都,外围还有其他城池护佑,哪有兵马能来到王都外,而我们不知?”
赵建德道:“信口之语,待孩儿出去看看。”
轰隆!
赵建德方走出殿外不久,便听到一声巨响,然后是震耳欲聋的马蹄声。
等到赵建德加快脚步,来到王城的围墙上往外看去,一支兵马竟已靠近冲到了王城外。
咔嚓!
那支队伍阵前的数人同时起跳,脱离马背,去轰击王宫的正门。
“快,放箭!”赵建德厉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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