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他说的是真的,就是从根本上否定了宗室推选将领的出发点。
按霍去病的意思,宗室这几日的欣然狂喜,连同此刻专门邀请霍去病来观战,就成了偌大的笑话,蠢得让人发嚎。
“你信口之言,就想抹掉其他将领的功勋?
小人嫉才!”
宿老刘珝也有些忍不住了,道:“你可是看不得别人与你同等兵才,怕其将来影响你的地位?”
霍去病道:“兵才?
刘柴奔袭杜尚城能得手,原因很多,其中之一就是对方想诱其深入,赚取更大的战果。
刘柴可是打算先奔袭杜尚,再袭蓝氏城以西的合瓮城?
若能打下合瓮,就可切断帕提亚东西之间的联系,和大将军形成配合,将蓝氏城困在中间,变成孤军,一举吃掉帕提亚在大月氏的兵马。
想法确实够蠢。”
书房里突然变得安静。
因为霍去病说的全对,刘柴自觉天赋绝伦的行军路线,被他信口说破。
宿老刘焱道:“你怎么知道刘柴接下来要打合瓮?
他曾反复叮嘱,让我等保密,说出来会影响大军作战。”
胶西王刘瑞沉声道:“你可是在其身畔安插了人手,随时给你通报其行军方向?”
霍去病示意众人看向皇帝挂在书房,时常查看的作战地图:“这么简单的行军意图,看一眼地图便可知道,还用安插人手?”
“那你凭什么说刘柴攻下杜尚,是对方诱敌的手段?”刘瑞问。
“凭我在用兵上从没错过!”
霍去病弹指勾勒,虚空便有一股气机,化为痕迹落在地图上,形成数道线条。
宗室众人看见那几道线条,有些不明所以,凝神打量。
……
同一时间,在数千里外的蓝氏城,帕提亚的统帅布托,也在一张行军地图上,勾勒出近乎和霍去病所画完全重合的数条线路。
布托放下笔锋,打量自己勾画判断的敌我双方的行军路线,道:
“对方先打杜尚,再打合瓮城,用兵看似大胆,采用奔袭的策略,实则谨小慎微,没有先选合瓮城,已经错了。
打过杜尚再打合瓮城,早没有了奔袭用奇的机会。”
旁边的副将笑道:“对方仍自觉隐匿,正一路从杜尚往西南向的合瓮城行军,完全不知自己即将闯入我军的陷阱。”
布托道:“对方行军,前后呼应,两军相加,超过两万余人。
将他们全部吃掉,也不枉我们这段时间小败诱敌深入的布置。
挫败这两万余汉军,对汉是个重创,顺势反击,可期大胜。”
布托看了眼地图上主战场的方向:
“倒是那个汉军主帅用兵全无疏漏,我主动出击,想乱其后方的布置,也被他看破阻截……”
“问问拉特斯到哪了?
让他准备行动,先击溃奔袭合瓮城的汉军。”
————
刘柴率汉军经过一整日的奔袭,疾行八百里,在夜色降临后,来到大月氏境内偏西的罗河山。
前方三十里,就是奔袭的目标地点,合瓮城。
斥候早探查好周边地形,刘柴率军在月夜下来到罗河山的一处高地,两侧背靠山峦。
中间是一道矮坡,地势攻守兼具。
刘柴事先做过充分的功课,所有情况都和他的预期相互印证。
这让他愈发有信心,甚至产生一种掌控感,生出算无遗策的错觉。
打仗这东西,如果做好了,出入敌阵如入无人之境,处处牵着对手鼻子走。
“扎营休息两个时辰,我们在天亮时,对合瓮城发起突袭。”
刘柴接连下令,信心十足:“让人去通知后方与我们策应的南军兵马,让他们也就近休整,两个时辰后,全力推进和我们配合,则合瓮城可破。
合瓮是对方的粮道咽喉,重中之重,断不可有任何错失,我要一战功成!”
“唯!”
斥候当即策骑去传令,其余兵马原地休息。
要知道日行八百里,已是刘柴使出吃奶的力气,全力催动他掌握的行军策的效果。
并不是谁都有霍去病日行千里而不疲的神妙行军法,能连续作战破敌。
疾行八百里,不仅是刘柴的极限,也是兵众的极限。
在马上颠簸了一日,人困马乏。
部众得到休息的命令,安排好斥候,其余人倒在地上和马靠在一起,片刻间便睡了过去。
刘柴还想强撑一下,巡察临时营地。
但疲乏涌上来,叮嘱过斥候守夜,遂也睡了过去。
就在他睡着后,早就埋伏在罗河山区域的一支队伍,悄然杀了上来。
这支队伍人马披甲,不论是马匹还是战士,皆高壮如巨熊,身披暗银色甲胄,宛若一座座钢铁小山在推进移动。
这支队伍骑乘的战马,蹄子比海碗还大,口鼻喷出一道道气柱。
这些马都是帕提亚以神力修行之法,添加秘药催发生命力形成的巨马。
催发生命力让其肌肉贲突,强健无比,付出的代价是这些马,只有正常马匹不足三分之一的寿命。
最多三四年,就要更换一批。
所以帕提亚虽然强盛,养这样一支军伍,仍非常吃力,总数不足三万六千军。
他们是帕提亚的铁甲军!
队伍的将领,是布托的副将拉特斯,恶暴如虎。
他带来的铁甲重骑,人手一面门板大小的巨盾,一共六千五百人。
这支队伍曾在特利达平原,一战冲溃十倍於他们的敌军,周边各国,闻名丧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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