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的乱局明显超过了王守备及骆思恭的想象,纵然是刀兵在手,但也足足耗费了将近两炷香的功夫,才将府中那些被各家豪绅富商安插在军中的"内应"扑杀。
守备府中的喊杀声自然是惊动了城中不明所以的百姓以及些许知晓内情的商户,一时间家家灯火通明,不少人都躲在门缝后,观瞧着街道上被紧急集合的兵丁以及一脸血污之色的王守备。
"传我军令,城中戒严,任何神色可疑之人,即刻拿下!"
望着身前匆忙集结而来的数百名士卒,一脸狼狈的王守备总算是恢复了些许的底气,与身旁的锦衣卫高官对视了一眼之后,便是领着众人马不停蹄的赶往位于西北角的范府。
望着远处隐隐升起的火光,王守备心中不由得咯噔一声,隐隐升起了不好的预感,不由得将脚下的步伐再度加快了些许。
此时他终于明白,前段时间范家为何突然向其送上重礼,甚至将两名与"扬州瘦马"平齐的"大同婆姨"送至他的府上,只为了将把守西门的校尉换成范家的人。
此时看来,那范永斗分明是未雨绸缪,猜到了朝廷或许会对他们采取动作,这才提前"下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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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家距离守备衙门不算远,加上众人心中有事,几乎用了不到半炷香的功夫,便是赶到了往日里戒备森严的范府。
此时的范府已然火光冲天,大门敞开,府中下人乱作一团,哭喊声和号角声不绝于耳,后宅中还升起浓浓的黑烟。
"派人将范府给本官围了,任何人不得出入,若有擅闯者,格杀勿论!"
不等身旁的骆思恭吩咐,自知犯下弥天大错的王守备便是忙不迭的朝着身旁的亲兵们吩咐道。
他久在张家口堡,自是清楚城中这些商人,尤其是范家与辽东建奴的关系有多密切,甚至就连他们窝藏"奸细"也是有所耳闻,但在真金白银的"攻势下",只当做不知道,可眼中这却成为了足以要他性命的"把柄"。
"是,大人!"
周遭的亲兵虽然不清楚自家主将为何突然与城中的豪绅富商"掀桌子",但瞧其惊恐的脸色以及周边陪同的锦衣卫高官,也知晓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自是不敢怠慢。
一声声厉呵过后,拥挤在街道上的士卒们便是私下散开,在各自将校的带领下,将火光冲天的范府团团围住。
"锦衣卫所有,随本官来。"
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住心中的惊惧,骆思恭猛地抽出了腰间的佩刀,迈步便是朝着火光冲天的府邸而去。
恍惚之间,已然发虚皆白的骆思恭响起了昔日纵横朝鲜战场的"辉煌岁月",彼时的他,深入敌穴,探听虚实,为大军赢得了宝贵的情报。
虽然如今的他已然不再年轻,但他宝刀未老,仍是大明皇室手中最为锐利的"鹰犬"。
"保护大人!"
周遭的锦衣卫闻言也是纷纷抽出了腰间的绣春刀,如临大敌一般将骆思恭护在中间。
女真建奴的凶名早已人尽皆知,虽然此地乃是大明的底盘,并非那穷山恶水的辽东,但众人心中仍是有些迟疑。
此时的范府已然一片狼藉,空气中也是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入目尽是倒在血污之中的尸首。
越往里走,骆思恭等人的心情便是愈发低沉,眼前的景象用人间炼狱来形容都毫不为过,不少家丁模样的下人倒在血泊之中,痛苦的翻滚着。
一些侥幸生存的下人见得院中突然又涌进了一群手持刀兵的汉子,不由得愈加惊慌,呼喊声和求饶声也是不绝于耳。
"锦衣卫在此,肃静!"
眼见得乱作一团的下人,骆思恭身后的一名锦衣卫不由得上前一步,高声厉呵,止住了眼前还在四处逃窜的下人。
或许是身上的飞鱼服起到了作用,亦或者刚刚的那声厉呵令众人吓破了胆,院落中的呼喊声渐渐小了下去,只剩下此地响起的啜泣声。
环顾了一圈,发现没有找到令自己满意的"目标",骆思恭便是朝着后方的内宅走去。
"家主,家主!"
才刚刚行至内院,便听得一道道撕心裂肺的呼喊声在耳畔旁响起,快走了两步,只见得一名身穿华服的老人倒在了血泊之中,不少下人都是跪倒在其身旁,毫无意义的哀嚎声。
骆思恭虽然从未亲眼见过那劳什子"范永斗",但从此人身上的穿着,以及众人对他的称呼来看,还是瞬间知晓了此人的身份。
虽然不知晓府中的那些女真鞑子为何突然对多年的"合作伙伴"痛下杀手,但想来也不过是刚刚守备府中的动静被这些鞑子知晓,继而怀疑是范永斗走漏了风声罢了。
不愧是杀人不眨眼的女真鞑子,倒是杀伐果断。
草草的扫了一眼那具倒在血泊之中的尸首,骆思恭便是没了兴趣,似这等吃里扒外之辈,就这么简单的死了,便宜他了。
"本官不管尔等何等方法,明日天亮之前,本官要见到这范家通敌的罪证。"
冲着身旁一众跃跃欲试的锦衣卫吩咐了一句,骆思恭便是领着身边一脸惊愕之色的王守备转身离去。
这张家口堡城中,似范家这样的晋商还有其余几家,这些人同样不容放过。
就在骆思恭即将迈出院落之前,他突然转过身,扫视了一圈脸上充斥着兴奋之色的属下,有些阴沉的补充了一句:"些许黄白之物,拿了也就拿了。但涉及到建奴的东西,可不要伸手。这个规矩就不用我在教你们了吧。"
这可是他重新执掌锦衣卫以来,天子交付他的第一件大案,他势必要办的漂漂亮亮。
至于麾下的那些小心思,他如同明镜一般,也不会过于"苛刻"。
此时提点一句,只是怕有人因为贪心,将范家私通建奴的"罪证"以及与那些勋贵往来的"证据"贪墨,耽误了天子的大事,那就不美了。
"大人放心!"
留在院落之中的锦衣卫闻声忙是躬身应是,心中也是收起了才刚刚涌现的些许贪念。
正如指挥使所说,这可是天子亲自过问的大案,稍有不妥,便要掉脑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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