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曜在杨禹“掏心掏肺、舍己为人”的劝说下,终于动摇了,他想了想说道:“哼,就暂且留你一命,谅你也飞不出这驿馆。”
杨禹爬在墙头上,好歹算是把拔跋曜和拔拔秃这俩个愣头青给忽悠住了,不过危险并未过去。
现在两国已开战,刘裕以却月阵大败魏军,还不知道魏主拓跋嗣作何反应。
现在羌人又使出割地求人的毒招,不排除拓跋嗣真为了河东而杀了他啊。
有鉴于此,拓跋曜离开后,杨禹赶紧写了一封信,找来驿丞说道:“贵国皇帝若要杀我,先前满朝鲜卑大臣请诛杀我时,我便死了;如今河南王鲁莽行事,若是我真被杀了,晋魏两国必是不死不休,届时贵国皇帝怪罪下来,尔等定是罪责难逃,你现在赶紧去向博士祭酒崔浩说明此事,并把我这封信交给他,方能免罪,快去。”
那驿丞担心殃及池鱼,连忙拿着杨禹的信去找崔浩。
崔府,崔浩听完驿丞讲述,却是不急,先是笑赞了一声:“好个死杨禹何如活杨禹,倒还有些急智,我先前小瞧他了。”说完这才打开杨禹的信来看。
小吏好奇,悄悄瞥了一眼,看到信中似乎有“我遭不测,难定干戈……羌秦若灭,河东自得……”的字样。
崔浩扫了驿丞一眼,驿丞不敢多看,他怕担责,又求了崔浩几句,崔浩应了一句“没你的事了”,驿丞才告辞。
崔浩看完信,皱了皱眉头,匆匆往皇宫赶去。
崔浩赶到北宫时,恰好看到河南王拓跋曜有些垂头丧气地离开,他暗暗松了一口气。
一经内侍通传,拓跋嗣便立即召崔浩觐见。
崔浩入殿刚施过礼,拓跋嗣就先忧心忡忡地说道:“崔卿何事觐见?”
拓跋嗣之所以忧心忡忡,主要是因为拔拔嵩在刘裕手下吃了大败仗,好在这次只损失了几千人马,十万大军还不至于伤筋动骨,转为守势的话还足以稳定防线。
崔浩安慰道:“陛下,刘裕这次没有乘胜大举北侵,足以说明他的目标非我大魏,而确实是冲秦国去的,如今我军新败,士气受损,实不宜再为秦国出头了。”
从前方传回的情报也显示,刘裕确实没有乘胜北上伐魏的意思,大军依然沿着黄河继续西进。
若非如此,整个平城恐怕已进入紧急备战状态了。
崔浩的话让拓跋嗣的眉头舒展了些,他一开始所怀的便是投机之心,如今碰在了铁板上,自然也不愿再和刘裕死磕了。
他长叹道:“朕悔不听崔卿当日良言啊。”
“微臣惶恐,微臣知道陛下有陛下的难处,当初满朝大臣皆要出兵,陛下也难免要顾全大局,好在如今局面还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陛下也不必过于介怀,刘裕有备而来,而我军仓促南下,准备不足,初战失利情有可原,以陛下的英明,来日看准时机不难加倍索回。”
拓跋嗣点头叹道:“刘裕身经百战,确非易与之辈,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如今朝堂上还有不少人嚷着要增兵与刘裕决一死战,以崔浩对拓跋嗣的了解,他虽然猜到拓跋嗣不愿增兵,但又怕他性格不够坚毅,被那些鲜卑大臣们架着一路走到黑。
见拓跋嗣从善如流,崔浩大为欣慰,
这场败仗对魏国来说是令人沮丧的,对崔浩个人来说却是证明他高瞻远瞩、洞悉先机、非常人所能及的最好例证。
所以拔拔嵩初战失利的消息传来,崔浩内心是窃喜的,他相信他的名声将因此更为显著,拓跋嗣对他也会更加倚重。
他趁机把杨禹的书信递上,说道:“陛下请看。”
“这是……”
“晋使杨禹担心被杀,特意让驿丞送到臣府上的。”
拓跋嗣心中莫名一凝,怎么晋使又是找你传话?不过这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他便将目光移到信上,看了看便不禁皱起眉头说道:“晋使怎知李特儿之事?”
“陛下,这本不是什么隐秘之事,晋使知道此事不足为奇。”
去年北燕皇帝冯跋听说刘裕兴师北伐,便以李特儿为使,想南下联系刘裕夹击魏国,李特儿在过境魏国时被抓,前阵子才被押回平城斩首示众。
拓跋嗣想想确实如崔浩所言,晋国使团来到平城这么久,打听到李特儿的事确实不足为奇,这事只能说是自己这边太意了。
现在晋国人知道了这件事,正如杨禹信中所说,魏国若选择继续与晋国为敌,其必定会派人去联系冯跋和蠕蠕,三面夹击魏国。
所谓的蠕蠕,是鲜卑人对柔然的蔑称,漠北本就苦寒,加上这些年来气候干冷,水草不丰,牛羊大量死亡,蠕蠕的日子很不好过,为了生存,蠕蠕年年南下,与鲜卑可谓是死敌。
拓跋嗣脸色显得凝重起来,冯跋与蠕蠕本身都巴不得联合刘裕伐魏,如果刘裕真派使者去,三方肯定是一拍即合,若三者联合大举伐魏,魏国处境将非常险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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