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官场便是如此,皇上用人更是如此。”
“为官者不分好坏,只要做事实,能为皇上所用,那便是皇上眼中的好官。”
傅青鱼皱眉,“你原先之所以入大理寺,便是不想搅入这样的官场,如今……”
“今时已不同往日。”谢珩取了帕子替傅青鱼擦了头发,“暂且不提这些,你将头发扎上,我们出发了。”
傅青鱼有些难过,即便谢珩此举不全是为了她,其中必然也有她的原因。
比起看着谢珩成为权臣,傅青鱼更愿意谢珩留在大理寺,甚至什么都不做,便只在竹屋中写写字画些画读读书也很好。
傅青鱼心中有些郁闷,以至于上了马车看着谢珩从食盒中拿出来还冒着热气的美食也没有一点食欲。
谢珩递了筷子到傅青鱼的手中,傅青鱼捏着筷子却未动。
谢珩无声的叹口气,“心疼我?”
傅青鱼抬眼瞥他,闷闷的嗯了一声,“我觉得你便是在村中当个教书的先生也比当什么权臣更快活。”
“自己快活固然好,但人生来若无能干,简单一生便也罢了。可既有能力,又恰逢如此世道还要装聋作哑,岂不是良心难安?”谢珩安慰傅青鱼,“你当初见了我院子的名字不是也说过我心系黎民百姓,注定是要当个好官的吗?”
“那不一样。愿意和被迫是两个不用的概念。”傅青鱼皱眉。
“阿鱼,我做如此决定也是出于我愿意,而非被迫。”谢珩说着又是一笑,“有朝一日你重回蒙北,成为大离对抗狼塞的利器,我总要有能配得上你的身份才是。而且我希望有朝一日军中需要军饷物资时,不必再到处伏低做小。”
“军中将士有饭可以吃,有暖和的冬衣可以穿。他们的家中有保障,他们可放心在阵前厮杀,不必有任何的后顾之忧。”
傅青鱼喉头有些发紧,她哪里听不出谢珩的这些考量,“所以你想去户部?”
“不止户部,还有内阁。”谢珩夹了菜放到傅青鱼的碗中,“不过此事除了你之外,我尚且未对第二个人说过,便是祖父也不知道。”
“意已决?”傅青鱼问。
谢珩点头,“另外有关洪正与林博明背后那个神秘组织的所有线索,我的建议是暂时隐藏,以免打草惊蛇。”
傅青鱼原本确实没有打算在结案时将这些线索牵扯出来,她要的是顺着这条线抓出藏在幕后的那人。
但事关谢珩的前途,更何况谢珩之所以丢掉大理寺卿一职原本也是因为她。
傅青鱼这才想着让谢珩去皇上面前揭露这个组织的存在,以此立功,好让皇上重新考虑让他在姜范告老还乡之后接任大理寺卿之位。
只是如今谢珩对未来仕途的谋划并不在大理寺,而且十分的坚定,那这条线索确实可疑暂时隐瞒不报了。
“好。”傅青鱼颔首同意,顿了一下才又道:“在林博明生辰宴之前,你还可以再考虑考虑。”
傅青鱼也说出了自己的担忧,“我知你有能力,但官场如战场,并且还全是暗箭。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即便是算无遗策之人也有算漏的时候。你是人不是神,也并非铜墙铁壁,我担心……”
谢珩握住傅青鱼的手,打断她的话,“我虽不是铜墙铁壁,但我有傅小将军。任他刀枪剑戟,傅小将军定能护的住我。”
傅青鱼被这个马屁拍的身心舒爽,瞥了谢珩一眼,笑了。
看着傅青鱼露出笑容,谢珩这才用手指点点她的手背,“吃饭,一会儿都该到了。”
傅青鱼这才端起碗吃饭,“你不吃点?”
“回城的路上用过一些点心,现下不饿。”食盒中的碗筷倒是备了两副,谢珩只拿了筷子给傅青鱼夹菜,自己并未吃。
傅青鱼挑眉,有些后知后觉的发现某件事。
“大人,你莫不是紧张了?”傅青鱼捧着碗,左右上下的打量谢珩,好似发现了新大陆了,十分的幸灾乐祸。
谢珩放下筷子,十分无奈的看她,“你与其这么笑话我,倒不如多与我说说该注意什么,以免到时岳母看我不满意棒打鸳鸯。”
“你若是上门便叫岳母,我阿娘能直接拿棍子将你打出门。”
“我私下与你这般说,见了岳母自是要改口的。”谢珩踹了一下傅青鱼的脚踝,“别只顾着笑,快同我说说岳母的喜恶。”
“我阿娘人很好的。”傅青鱼放下碗开始跟谢珩说起秦谨鹞。
秦家并非武将之家,但秦谨鹞偏偏喜欢苗刀,当初秦谨鹞还是女郎之时,在中都一众喜欢武艺的女郎之中也算打遍天下无敌手。
直到遇见霍茵茵。
两人年龄相差甚多,却不打不相识,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后来秦谨鹞嫁去了蒙北,霍茵茵带着亲妹妹离家投军,两人有好几年未曾取得联系,直到霍茵茵在东域已经闯出了名堂,秦谨鹞才知道霍茵茵竟女扮男装投军。
当年乾元帝知道霍茵茵女扮男装参军并非不治罪,而是感念霍家忠君,加之蒙北王上书力保,这才免了霍茵茵的欺君之罪。
秦谨鹞当时便带着几岁大的傅青鱼马不停蹄的赶去东域探望霍茵茵,傅青鱼这才因此拜了霍茵茵为师。
“大人,傅姐姐,到了。”晨夕停下马车提醒。
傅青鱼收住话头,“大人,阿娘心疼我小时吃苦,一向都顺着我,凡是我喜欢的,阿娘都不会反对,你不必过于紧张,自然些便好。”
“那你可有替我说些好话?”
谢珩撩起马车帘子,傅青鱼躬身出了马车,回头对他一笑,“说什么好话呢?”
“大人,自信些。只要你这张脸未毁容,便是往那儿一站便叫女子讨厌不起来的。”
谢珩跟着躬身出了马车,无奈的瞥傅青鱼一眼,“若是人人都如你这般只好颜色,那纷争都可少许多了。”
晨夕摆了脚凳,傅青鱼先踩着脚凳下马车,回身朝谢珩伸手。
谢珩一笑,握住傅青鱼伸来的手缓步下车。
秦谨鹞在二楼的窗口看着,掩嘴呀了一声。
“阿鱼没有吹牛,她喜欢的人当真生的这般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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