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几人还在继续聊天的时候,远处传来了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
众人转身观看,出现呜咽之声的地方,正是匠人民夫看守奴隶兵俘虏的地方。
几人好奇地挤了过去,看见一个四十多岁的匠人,正抱着一个衣衫褴褛,神情麻木,双眼呆滞的奴隶兵哭泣。
邱铁钢用手肘捅咕了一下旁边的人,小声地问道,“兄弟,这是一个什么情况?”
旁边的匠人转头一看,见是在民夫中小有名气的邱铁钢,低头小声说道,
“钢哥,木匠老张头在奴隶兵中找到了他儿时的玩伴,小时候两人亲如兄弟。”
“当年西戎占领牧原六州之后,老李头跟着父母逃到了滨州,在一个村寨里面安生,靠着祖传的木匠手艺,勉强糊口。”
“可他的发小就没这么好运,被西戎大军抓走,当了奴隶。”
“现在他的发小到底是一个什么情况,都不知道。”
“那些奴隶兵就如同失去了魂的行尸走肉一般,完全没什么反应,叫他们做什么就做什么。”
“即便现在就几百号匠人看守他们这数千人,他们就如同绵羊一般,任人摆布。”
“他们也都是可怜人啊,要不是那万恶的西戎人,这些同胞何以至此。”
那个人说着说着,便忍不住呜咽起来。
基本上所有滨州人,都有过失去亲人朋友的经历。
邱铁钢也忍不住一阵唏嘘。
“那边那几个匠人又是什么情况?”他又看到对面的木桩上,绑着三个匠人,忍不住继续问道。
“那三个挨千刀的,在这些奴隶兵被滨州军的军爷俘虏回来之后,他们三个忍不住去欺负那些苦命人。”
“付大人知道之后,气得面色铁青,命守军将他们给绑了起来,每个人还挨了十军鞭的惩罚,是生气的付大人亲自打的。”
“他们挨打是活该,平日里欺负工友就算了,今天竟然欺负到那些同胞的身上,付大人不打他们打谁!”
旁边又一个匠人,吐了一口唾沫,恶狠狠地说道。
“付大人派大家看守这些奴隶兵的时候就说了。”
“若是打仗的时候,这些奴隶兵是我们的敌人,和敌人生死相搏,自然没有什么顾忌。”
“可一旦这些奴隶兵投降成了俘虏,那就是我们曾经的同胞。”
“他们在西戎已经受够了欺辱,我们断然不能够在这个时候欺辱于他们。”
“说不一定,他们当中就有我们谁的亲人朋友。”
“他们三个把付大人的话当成了耳旁风,没有打死他们算便宜他们了!”
邱铁钢看着这个情绪激动的匠人,心中猜测,多半这个匠人的亲人朋友,说不得就被西戎人抓去当了奴隶。
如今那三个人欺负奴隶兵,让他感同身受,如同自己的亲人朋友被欺负一般。
“都让一下,都让一下!”
这时,对面围观的人群分出了一条道路。
邱铁钢看到一群匠人背着一个大包袱,走在李将军、高统领和付大人的后面,在匠人和后面,还有挑着担子的城防军。
邱铁钢没有想到,这里的事情,竟然将李将军和高统领,这两位大人物都惊动了。
付清带着李达和高仁走到这些奴隶兵前面,指着那个呜咽的木匠说道,
“李将军,高统领,就是他们。”
高仁站在李达和身侧,手握腰间的刀柄,警惕地看着周围的奴隶兵。
李达扫视了一眼神情木讷,对外面的事情没有任何反应的奴隶兵,忍不住微微皱眉。
没法和这些奴隶兵交流,这才是最头疼的一件事。
即便那个情绪激动的李姓木匠,抱着那个奴隶兵痛哭,那个奴隶兵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他是怎么认出来,那个奴隶兵就是他的发小的?”
李达问出了所有人都想知道的问题。
二三十年的岁月,足矣让一个孩童的容貌长得面目全非。
更何况在西戎的奴隶,常年忍受非人的待遇,本来就比一般人的容貌,要显老得多。
李姓匠人如今四十多岁,不少人都会尊称他一声老李头。
可他抱着的那人,已经满头白发,看上去就像是已过花甲之年。
付清拍了拍李木匠的肩膀,轻声问道,
“李木匠,将军问你,是如何认出这个奴隶兵的?你是凭什么判定这个奴隶兵是你的发小?”
李木匠听到付清的询问,抹了一把眼泪,赶忙跪在付清等人的面前。
“李将军,高统领,付大人,小人是凭着大哥身上的伤痕确定的。”
听了李木匠的解释,三人相视一眼,是什么样的伤痕,能够几十年之后都能够认出来。
李木匠见到几人的神情,知道三人的想法,对着三人行了一礼。
便起身走到了那个白发奴隶兵的身后,轻轻撩开他背后已经褴褛的衣衫,指着奴隶兵右肩上一大片伤痕,向着几人解释道,
“大哥身上这片伤口,是当年地主家的恶公子打我们的时候,放了家中的狼狗。”
“本来狼狗是冲着我来的,是大哥将我扑开,被狼狗咬在了肩背上面。”
“否则的话,狼狗咬断的可能就是我的脖子!”
李木匠想到当年的往事,眼中又湿润起来。
“大哥不仅被狼狗差点咬断了肩膀,还被地主家的恶公子砍了好几刀。”
“虽然大哥与我并无血缘关系,可在我的心里,他就是天底下最好的大哥!”
三人仔细看向李木匠指着的地方,的却在那个奴隶兵的右肩处,发现了一排排的点状伤痕,看上去就像是被什么野兽咬的。
在点状伤痕的附近,的的却却有条条如同蚯蚓一般的伤痕疙瘩。
根据颜色和形状来看,这些伤痕,显然已经伴随其主人许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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