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法租界,这边简直与那边是天壤之别。
虽说都是同一块土地,总感觉有些不真实。
刘黎茂跌跌撞撞地回到了医疗用具店,直接瘫倒在地。
林炳生将人背了进去并给他治疗:“并无皮外伤,只是累得慌。”
采儿端来一些食物供他吃,一阵狼吞虎咽后,刘黎茂缓了过来。
“他不在谭府,他去了战场。战场上的人太多了,我在那边找不到人。”
一向以镇定自居的他没想到也会有崩溃的一天:“怎么办?我把大哥弄丢了,大哥为什么就是不想活着呀。沐家除了大哥,谁都不能当我与小妹的主心骨呀。”
一个男生,抱着林炳生嚎啕大哭起来。
“怎么办?他可一定要活着才行呀。”
“他会活着的,等过段时间,战事平息下来。我们就发出寻人启事,在申城到处大街小巷地找。”
哭声太过凄凉,惹得众人落泪,找不到太多安慰他的话。
这段时间的刘黎茂压力太大了,脑海里有无数个念头都想着要将沐璟打包丢到其他的地方去,至少不是死在这个所谓的战场呀。
现在,沐家失去了主心骨,刘黎茂已经这样了,还不知道沐馥醒来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林家与维尔克先生唏嘘得很,尤其是这个法国老医生。
沐馥在外科手术学生中,可是罕见的天才系列,千万不能折损在这里。
他头也不回地去了另一边,照看沐馥的迹象,却丝毫没有起色。
整个压抑的气氛让他喘不过气来,只能到后院透透气。
林炳生看出老爷子的心思,索性就去后院陪他。
“现在大使馆的人叫我们关店躲在后院,只要不出门就没事。”
“我知道,昨天晚上不是亲自给您打了电话吗?”林医生也不知道要说什么,用吃地转移话题:“要不今天整点肉,我们两个喝点?”
“没那个心思了。”维尔克挥了挥手:“给沐家的几位弄点好吃的吧,不然我怕他们撑不住。”
“沐家的事情说起来也复杂,当初你想着不要干预进去,我也就从里面直接抽手出来了。”林炳生十分后悔:“如果当初我能找沐璟多谈谈,抽空的时候去多陪陪他,说不定也不会到现在这种送死的道路。”
“这种事情可不好说,那次我见他就发现已经病入骨髓了,并不是自家的亲情能治愈得了的。”
维尔克先生被林炳生搀扶到椅子上坐下歇息后,叹了口气:“等会儿我给法国大使馆再去个电话,看看能不能帮忙找一下沐璟。”
“大使馆还管这些?”
“想管的时候就会管了,我就说那人是我学生的大哥,怎么会不管。是死是活都得给我说一下的,不然法国大使岂不是在这里吃白饭的。”
“也好,这样一来,总归是有个着落了。我们心里空落落的,他们的心里也跟丢了什么似的。”林炳生坐在台阶上,长舒了一口气。
“师傅你知道吗?之前学习西医,就是沐璟一直在支持我。他似乎一直在无条件地支持别人,而他自己内心真正想要的却一直无法让人抓住。”
“是跟十几年前的那件事有关系吧。”
“十几年前,他的未婚妻死在那场大火里了,而且还是为了救沐馥……”
“这……所以送她去德国也是因为那场大火?”
林炳生点了点头:“要不是那场大火,恐怕沐璟儿女饶膝了。”
“难怪,这个吉他一时半会儿也消不掉。等到消掉了,又没什么心愿了,只能去赴死了。”维尔贝克这样一个看淡生死的人,也难免感叹。
“师傅好像从来就没有说过有关于你心爱的女人的事情。”
“我与沐馥的师傅一生都铺在医学上的,哪里认识过什么女人?”维尔贝克瞪了一眼,似乎并不想说自己的事情:“你赶紧看看厨房有没有什么吃的,给你夫人和采儿弄点来。”
“知道了,我这就去。”林炳生看着他别扭的样子笑道:总有一天你会想说的。
这边刘黎茂哭痛快了,将人全部赶了出去。
一个人蜷缩在房间里,什么话也不想说,什么情绪也不想显露,就这样呆呆地,与沐馥之前一样的情景。
除了首尔的情形没有预料到外,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样的地步了?
为什么大哥就想着跟着谭跃安奔赴战场了?
他始终不能理解,什么说是为了完成养父的愿望,这些都是狗屁。
养父哪里来的什么上战场的愿望,身为父母,最大的愿望不过是希望孩子平安罢了。
当然,我的父母是天底下的特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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