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贵妃听说承恩公府那些孩子跑了大半,气得去找皇后算账。
皇后依然是那副雍容华贵高高在上的模样,品着茶,似笑非笑地道:“你不会这么蠢,觉得承恩公府倒了,就没人可用了吧?世家大族,上百年的经营,想连根拔起可不容易!”
丽贵妃还真是这么想的,恼羞成怒,一把将皇后手里的茶杯扫到地上,道:“你别高兴的太早了,早晚一个个地把他们揪出来,千刀万剐!”
皇后若无其事地理着粗布麻衣的袖子,高贵优雅地仿佛在理着凤袍似的,雍容清淡地道:“放那些孩子走,我就将宫里的暗线都交给你。你在宫里这么多年了,再蠢也知道在这深宫里有人用的好处吧?”
丽贵妃才不吃这一套,啐她一口,“呸!我才不会上你的当。大不了请皇上把整个宫里的人换一遍就是了!”
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皇后不动如山地坐着,幽幽地道:“宫外的势力呢?你不想要,你儿子也不想要?你孙子也不想要?别忘了,你儿媳妇也是承恩公府的姑娘,你孙子也是承恩公府的外孙。那些个人那些个银子,是他们应该得的。你不会这么蠢,觉得当了太子就稳当了吧?”
丽贵妃的脚步顿住了,她头脑再简单,在宫里混了这么多年,熏也熏得懂些权谋的事儿,尤其是牵扯到子孙的利益,她就更动心了。
有几个长辈不想给自己的子孙划拉东西、谋取好处?
丽贵妃回头,道:“好!你将暗线的人名地址都写出来吧。”
皇后轻笑出来,“说你蠢你还委屈,不确定那些孩子安全来,我能拿出真东西吗?”
丽贵妃冷哼了一声,转头走了,嘀咕道:“老狐狸!死不足惜!皇上怎么还不弄死她,留着陪葬吗?”
身边的周嬷嬷忙提醒道:“娘娘,慎言!”
丽贵妃撇撇嘴,“知道了,你耳朵倒是灵!”
现在她儿子还不是皇上,她得收着点儿!
一路上的宫人都恭恭敬敬地磕头行礼,满眼的羡慕崇拜,这让丽贵妃更加意气风发,她成了宫女们心目中的神话了吧?
没办法,长得好,命好!
她望着头顶那被宫墙隔出来的四四方方的天空,吩咐道:“请太子进宫来一趟,本宫要与他商量此事。”
太子此时就在宫里,和云沐辰一起挨皇上的训斥,说他们治家不严,让季唐棠跑了,作了这么大的妖,把他这个一国之君架在火上烤。
太子磕头请罪:“儿臣知罪,父皇息怒。但世子妃当时的情况很诡异,宛若中邪,力大无比,声音还是一个死去奴婢的声音,怕是有人用邪术做怪。”
云沐辰也道:“皇祖父,再傻的人也不会大张旗鼓地宣扬自己是朝廷钦犯啊。父王刚被封了太子,就闹出了这事,怕是针对父王和孙儿的,还请皇祖父圣断!”
皇上先是做了半辈子皇子王爷,又做了半辈子的皇上,都要成精了,当然知道他们父子的想法,躺在病床上,无力地摆摆手道:“行了,别杵在这里气朕了,朕想多活几天,下去吧!”
太子和云沐辰灰头土脸地被轰了出来,脸色都不大好看。
有个太监行上高高的玉阶,下跪给太子和云沐辰下跪行礼:“奴才拜见太子、拜见世子。”
太子肃穆着脸,道:“起吧。”
云沐辰的态度倒是软和许多,开玩笑似地问道:“这急匆匆的,是有什么急事吗?”
太监恭敬地回道:“苏丞相带着女儿苏婉晴觐见,说是有神医治好了苏婉晴的病,他们要将神医引荐给皇上。”
太子和云沐辰对了一下眼神,抬步往外走。
这是知道要清算他了,想出法子,来保命来了。哪个皇上不想长生不老?这是抓到皇上的命脉了。
日近黄昏,残阳从宫殿的檐角堪堪照过来,把青石地面分割成了一明一暗的两个世界。
云沐辰走在阴影里,不经意抬头,见前面有人立在一方金色的光晕下。
苏婉晴站在苏溪和身后,面色红润,神采奕奕,一点病气也没有。看到他,微微一点笑意浮在唇角,那笑涡,像盛着香醇的美酒。
不过,云沐辰觉得她有些怪怪的,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感觉她即便是在太阳地儿里,也给人阴森森的感觉。
苏溪和倒是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瘦了很多,原来的官服穿在身上晃晃荡荡的,精神气儿也不怎么样,带着苏婉晴给二人行礼,“微臣拜见太子殿下、世子殿下。”
太子对他除了在退婚的事上有不快,没有其他龃龉,淡声道:“免礼吧。”
苏婉晴站起身来,脉脉含情地看着云沐辰,柔声道:“辰哥哥,我的病已经完全好了,和正常人一模一样,就像没病过一般。”
云沐辰微微点头,道:“恭喜了。身体好了,就更能找个好人家了,预祝你婚姻幸福。”
意思很明显:别来缠着我!身体好了,我也不会娶你!
苏婉晴的脸‘刷’地一下就白了,眼泪在眼睛里摇摇欲坠。
苏溪和唇角泛起一抹苦笑,道:“多谢世子,微臣明白。”
云沐辰面无表情地问道:“皇祖父已经命三法司彻查当年宣平侯府的案子了,苏丞相一定很高兴吧?毕竟家族无罪,也是你的荣光。”
苏溪和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世子说的对,微臣就是来叩谢皇恩的。”
他没想到,自己嗅出了危险,消除了一切与先太子造反有关的证据,装病躲过了先太子的造反案,却无法躲过宣平侯平反案。
因为,当年是自己大义灭亲,举报宣平侯谋反,并且还在皇上面前暗示宣平侯与他得宠的一个妃子有私情,才造成皇上震怒,看到所谓的证据,查也没查,就下旨降罪了。
周嬷嬷行色匆匆地过来,行礼道:“太子殿下,贵妃娘娘请您过去一趟。”
太子看了云沐辰一眼,道:“你也跟我来吧。”
云沐辰还想先出宫去找唐棠呢,闻言只得跟着太子去后宫。
苏婉晴痴痴地望着他挺拔的背影,逐渐融入昏黄的暮色里,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眼泪无声无息地滑落下来。
苏溪和叹息一声,道:“你们终究无缘,就这样吧,若是这次为父也能渡过死劫,就找户人家嫁了吧。”
苏婉晴的目光依然粘在云沐辰的背影上,神色惨然,抽咽道:“父亲,女儿不甘心,那明明该是我的夫婿啊!我却只能无力地看着他渐行渐远。
现在,那个季唐棠是朝廷钦犯了,他们是不可能在一起了,我的身体也好了,为什么他就不能与我再续前缘呢?”
苏溪和苦笑一声,道:“这次我能保住性命就是万幸,极有可能会被罢官抄家,你的身份还配得上他吗?”
云沐辰的身影一转便不见了,苏婉晴的目光还恋恋不舍地停留在那里,“给他做妾我也愿意,只要能天天看到他,我就知足了。若是芈赢能治好皇上的病,能不能求皇上将我指给辰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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