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嬷嬷闻言一愣,把手里的活儿交给小宫女,便带着花楹去了茶房说话,“你仔细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花楹就把当时的事情仔仔细细地复述了一遍,最后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咱们主子跟忘忧宫那位可都是贵嫔,凭什么她就能趾高气扬地教训咱们主子?”
“凭什么?”卓嬷嬷冷冷地说道,“就凭她是新晋宫嫔伴驾第一人,就凭陛下第一脚去的是忘忧宫,这就是她的底气。”
花楹闻言心情也有些低落,“明明咱们主子性子好,长相好,家世也好,怎么陛下就是看不到?”
倒是被个六品官家的给欺负了,真是咽不下这口气。
卓嬷嬷瞧着花楹气呼呼的神色,慢条斯理地说道:“这种事情在宫里最是常见,家世是要紧,但是最要紧的还是看陛下喜欢什么样的。”
就是没想到,陛下居然会喜欢宋贵嫔那样的性子。
但是瞧着前头三妃还有过世的贵妃,哪一个也没宋贵嫔这么扎手的,要说三妃里性子最不好的是舒妃,但是舒妃也不会把事情做得这么明显。
卓嬷嬷摇摇头,对着花楹说道:“宋贵嫔这种性子早晚要吃大亏,太过张扬,四处树敌,且等着看吧。咱们主子做的是对的,饭要一口一口吃,事情要一步一步做。再说,有宋贵嫔这种性子的人顶在前头,咱们主子的日子才好过。”
花楹知道这个道理,但是真的要咽下去还是挺难的。
“嬷嬷,你说宋贵嫔真的会是第一个侍寝的吗?”花楹小心翼翼地问道,“如今宫里上下都盯着呢。便是三位妃主子这段日子什么都没做,就是不想惹陛下不高兴。”
花楹这话说得倒是客气,但是三妃知道无法阻止新人侍寝,那就不想在陛下那里落个不好的印象。再说,这宫里的宠又失宠的多了,不急在一时。
卓嬷嬷眼睛闪了闪,“不好说,陛下的心思谁敢猜?以后这样的话在外头不要说,免得给贵嫔招祸,真要惹出事儿来,现在贵嫔自己地位不稳,可就顾不上你们的生死。”
花楹吓得忙连声应是,“嬷嬷,我记住了,再也不敢了。”
“去吧,这种事情什么都不做才是对的。”卓嬷嬷把人打发走,自己坐在那里半晌,这才起身往寝殿去了。
秦溪月难得有心绪烦闷的时候,听着卓嬷嬷求见的声音,她就靠着软枕坐起来,“嬷嬷进来吧。”
卓嬷嬷走进来,抬眼看着贵嫔心情不好的样子,上前行礼,然后说道:“主子,奴婢听花楹说了园子里的事情。”
秦溪月抬眼看着卓嬷嬷,“嬷嬷已经知道了?这会儿过来见我,是不是有话要说?”
卓嬷嬷露出一个笑容,缓声说道:“奴婢确实有些话想要跟主子回禀。”
“嬷嬷直说就是。”
殿中一下子安静下来,卓嬷嬷暗中吸口气,这才抬起头,“奴婢认为主子的做法是对的,眼下确实不宜冒头。宋贵嫔在知春宫时就是个能折腾的,这样的人少见,许是陛下就是觉得新奇,等新奇劲儿过去了,宋贵嫔这样的性子在宫里可讨不了好。”
秦溪月沉着脸没开口。
卓嬷嬷安静地等着,也没有贸然再开口,她们这位主子心思深,有些话她敢想却不敢说,也只能侧面隐晦提醒一二。
“嬷嬷有心了,我知道了,你也下去歇着吧。”秦溪月挤出一抹笑容说道。
卓嬷嬷闻言弯腰退下去,到了廊檐下轻轻叹口气,这才抬脚走了。
秦溪月知道卓嬷嬷说的是对的,她应该等,等宋云昭惹了祸从高处落下来,她要等着合适的机会出现在陛下面前。
但是她心里深处蠢蠢欲动,那不甘的思绪翻滚着,让她备受煎熬,瞬间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一边告诉她要耐心等待时机,一边又告诉她她怎么能被宋云昭踩在脚下。
秦溪月倒头就睡,兴许睡一觉醒来就知道做什么决定了。
宋云昭悠哉悠哉地回了忘忧宫,又过上了吃美食看话本的悠闲小日子。
今日后宫这点波浪实在是算不上什么大事,宋云昭没怎么放在心上,该吃吃,该睡睡。
到了第二天,韩锦仪来拜访。
宋云昭把人请到内殿坐下,笑着说道:“今日怎么到我这里来了,难得见你出门。”
韩锦仪笑,“你倒是好意思说我,你自己还不是一样。”
宋云昭乐,“这大热天的,出去做什么,倒不如在殿中凉爽舒适。”
“你少打马虎眼,昨日的事情今儿个都传遍了。”
宋云昭:……
“这宫里碎嘴子就是多。”
韩锦仪哭笑不得,“你这是怎么打算的,好歹顾一下自己的名声。”
宋云昭惊讶的看着韩锦仪,“我还有什么名声可言?”
韩锦仪被宋云昭给整不会了,“你怎么就没名声了?你在知春宫时还救人了,你自己都忘了?”
“那倒没有。”
她不止救人还砸墙,还翻船还打人,她干的事儿还挺多的。这要是有个综合评分,大概率是不及格的,谁叫她当初想着回家,就想走个过场,没有拼命刷分的打算。
自己给自己立的人设,现在想改也不能够了。
自己挖的坑,啥也别说了。
韩锦仪哭笑不得,瞧着云昭微妙的神色,还以为她不好意思,哪里知道云昭在想什么。
“现在大家都在盯着你,你自己当心些,我也是个没用的,帮不上你什么。”韩锦仪叹气,云昭走得太快了,她就是脱了鞋都追不上,还是别给她添麻烦了。
“你怎么能这样说?”宋云昭听到这话很是意外跟震惊,一双眼睛盯着韩锦仪,“是不是有人在你面前说了什么?”
韩锦仪摇摇头,“没有,莪只是想着,我这性子……反正你好好的就行。”
宋云昭明白了书中韩锦仪就是个端庄的人,而且是个恪守规矩的规矩人,从她参选以来,做的事情除了落水那一桩,确实没有出格之处。
想到这里,宋云昭对着韩锦仪眨眨眼,“指不定外头的人得说我这个祸头子把你给带坏了,再说咱们虽然相识日子短,我知你是什么性子,你要不嫌弃,咱俩就多多作伴。”
宋云昭说不出分享皇帝的话,要是韩锦仪能自己争宠是她的本事,但是她不会推让或者是给她制造机会。
别人可以来抢,但是她不会自己让。
能抢过她是别人的本事,她心服口服。
韩锦仪笑着说道:“好啊,深宫岁月漫长,能有你这么个可说知心话的人解闷,可真是让人高兴的事儿。”
宋云昭也开心,她听出来了,韩锦仪这话是真的。
韩锦仪瞧着云昭的神色也带着欢喜,她抿唇一笑。
她自己知道自家事,她容貌中上,才学中等,性子中平,哪哪都没有特别出色之处,如果一定说一个长处,那就是耐心十足安于平淡。
她记得祖父跟她说,进宫之后不求她为了家里披荆斩棘,只要她能安安稳稳在宫里活着。她活着,就是给家里出了最大的力。
她明白这个意思,如果她在宫里出点什么意外,过个几年,家里肯定还要送一个妹妹进宫,她才进宫多久,就能感觉到宫里的日子难捱。
何必再葬送一个韩家女儿的人生。
所以,祖父说得对,能在宫里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她一路走来仔细观察,就发现还是云昭的性子最合她的胃口,跟她交往不用担心她会不会转手就给自己一刀。
她未必能跟一群女人争得过皇帝,但是她一定能交到云昭这个朋友。
这么一想,韩锦仪就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要是家里人知道她在想什么,估摸着都以为她疯了。
她是不想得宠吗?
不是,她是怕自己没那个福气。
后宫的女子,也不是只有得宠一条升迁路,她也许可以试试别的路。
想到这里,韩锦仪看着宋云昭,思量着慢慢开口,“安芳仪你还记得吧?”
宋云昭点头,当然记得,这一位性子也冲得很。
“听流华宫的宫人说,当年安芳仪势头很大,但是转瞬就惹怒了陛下,从云巅落到泥潭。”
这个宋云昭清楚,书中写了,这是楚贵妃设计陷害的她。
如今楚贵妃都死了,安芳仪想要平反就很难了。
“云昭,我还打听到一个消息,听说安芳仪失宠,这里头有舒妃的手笔。”
宋云昭一愣,舒妃?
书中写的是楚贵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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