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忙碌碌,诡诡异异中日头一下子迈进了三月,整个二月前朝事务不断,皇帝忙得进后宫的次数直线下跌,便是宠妃宋云昭都只见了皇帝五六回。
宋云昭专心写话本,最近尤其爱写公子小姐甜甜蜜蜜谈恋爱的情节,皇帝看不看她不知道,反正写得多了,皇帝总能看到一本。
宋云昭并不知道,玉泉楼出的话本子张茂全十分关注只要出了新本子一定买进宫,送到皇帝的御桌上,至于皇上看没看,他就不知道了。
宋云昭的话本大业如火如荼,谢家给的银子越来越多,如今已经不是给她单本买断的钱,而是给了她干股,她也是能拿股份分红的人了,年前年后只谢家那边就给了三千多两银子,这可真是一笔巨款。
宋云昭是凭自己的本事赚来的,特别开心地放进自己的小私库。
她是一个总给自己留后路的人,万一哪一日她跟皇帝闹掰了,有这些银子在宫里也能活得逍遥自在。
比如清言宫那几位失宠但是家世不错的嫔妃,有家里的扶持,就算是不受宠,在宫里也过得下去。
刚进三月没几日,狂风骤起,电闪雷鸣,京城毫无预兆地下了一场大雨。
街上行人纷纷走避,骡马嘶鸣,走兽四窜,豆大的雨点砸落下来,没多久大雨倾盆而下。
宋云昭被这雷声惊到,手中的话本子都落在了地上,她立刻起身站在窗前,闪电撕裂长空,风声呼啸而过,方才还明亮的天色瞬间乌云盖顶。
忘忧宫正在院中洒扫忙碌的宫人来不及躲避,顷刻间就被浇了一個透心凉,宫人们四散着躲雨,雷声不停,闪电嘶吼,白昼犹如黑夜。
香雪进来点亮了宫灯,看着主子站在窗前,立刻开口说道:“主子,还是把窗子关上吧,免得您受了寒。”
虽然入了春,但是这场大雨砸下来,这天气一下子又冷了。
宋云昭伸手关上窗子,回头看着香雪,“淋了雨的宫人让她们别当差了,先去把衣裳换了,头发擦干。”
香雪笑道:“主子就是心善,我这就去说一声。”
宋云昭心想这算什么心善,只是在当差的宫人没有上头发话,就算是淋了落汤鸡也不敢轻易擅离职守,宋云昭又不是黑心肠的人,当然不能看着不管,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隔着窗子还能听到宫人传来的叩谢声,宋云昭笑了笑,顺手又拿起一本书,也无心翻看,只觉得手里握点东西有底。
“正月打雷人骨堆,二月打雷牛骨堆,三月打雷稻谷堆。今年肯定是个好年景,五谷丰登,粮谷堆成山。”
“是啊,真是上天庇佑,去年灾祸不断,今年盼着顺顺利利才好。”
宋云昭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谚语,但是书中这一年确实风调雨顺,皇帝总算不是在赈灾就是在赈灾的路上,难得过了个平顺年。
雨足足下了一个时辰,天际放晴,霞光从厚厚的云层中探出头,乌云散去,让人看着就心神俱畅。
但是她总觉得忘了点什么事儿,但是细细一想最近自己这边没什么事儿,除了皇帝太忙,俩人见面有点少,心中思量着还有什么事情是她没想到的。
“主子,冯小媛来了。”
冯云瑾?
宋云昭就道:“把人请进来。”
冯云瑾来的匆匆的,脸上的神色很是不好看,裙摆上溅了不少水珠,可见一路走的匆忙。
宋云昭看着她神色不好,就有种不好的预感,“怎么了这是?”
冯云瑾心急之下顾不上行礼,看着宋云昭就说道:“寿慈宫的偏殿被雷劈了。”
宋云昭:……
难怪她觉得有点事情没想起来,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
“情况怎么样?”宋云昭倒是不急,因为书中没有大碍,就是檐角掉了几片瓦,书中提及此事也是太后回来后知道有些不悦,找理由罚了寿慈宫的几名宫人。
不能怪她没想起来,因为在书中也不算是个大事,只是太后回来后借题发挥的一件小事,跟皇帝都没能打上擂台,只是找了几个宫人出气而已。
冯云瑾瞧着宋婕妤面色如常的样子,她神色凝重地说道:“西配殿的檐角整个被劈裂了。”
“什么?”
宋云昭惊呆了,整个檐角出问题跟几片瓦可不能相提并论。
冯云瑾微微叹口气,“我亲自去看了,檐角少了一截落在地上,瓦片七零八落地散在地上,也没人敢收拾,庄妃娘娘已经亲自去求见陛下。”
宋云昭:……
书中明明没有这样严重。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宋云昭看着冯云瑾问道。
冯云瑾摇摇头,然后开口说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听着寿慈宫的宫人说,昨日西配殿才检查了屋脊,照理说不该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才是。还有人说……”她犹豫一下压低声音,“还说太后娘娘为先帝守陵心不诚,故而上天降下责罚。”
宋云昭惊呆了,上天示警,确实是古人最爱用的手段。
这下子可麻烦了。
她是不希望太后回来,但是出现这样的事情,怕是朝臣会以为是皇帝做了手脚。
这明显是要激化君臣矛盾啊。
宋云昭的神色凝重起来,看着冯云瑾问道:“昨日检查屋脊的宫人呢?是谁安排的?”
冯云瑾摇摇头,“嫔妾也不知,不过听说秦婉仪帮着庄妃正在审问此事。”
宋云昭闭了嘴。
看着宋婕妤脸色很是不好,冯云瑾轻轻说道:“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太后娘娘回宫之前,怕是会有人另生事端,幸好婕妤这段日子从未往寿慈宫去。”
宋云昭的眼睛落在冯云瑾身上,“我没去也未必能脱身,你与我交好,这段日子往寿慈宫去的次数不少,为了拖我下水,有可能对你下手,我看你还是先回去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
冯云瑾眉心一凛,脸色也凝重起来,似是想到了什么眼神一厉,“嫔妾这就回去。”
“你也不用怕,真要是发生了什么,你赶紧让人来送信。”宋云昭叮嘱。
冯云瑾忙应下,脚步匆匆离开。
宋云昭很是头疼,皇帝这会儿怕是很头疼啊,她现在不宜出面,还是再等等看。
宋云昭想得没错,庄妃求见了皇帝把事情一说,封奕的脸色当场就变了,立刻起身前往寿慈宫。
他不喜太后回宫给他添乱是一回事儿,但是现在发生这种事情,对他这个皇帝也未必是好事。
上天示警放在前朝跟后宫都不是什么好事,看看史书上曾出现过的例子,哪一个不是凄凄惨惨。
宋云昭有种诡异的嗅觉,这事情应该是针对她来的,但是又没有证据,所以她现在为了稳妥起见,只要皇帝不宣召根本就不去寿慈宫露面。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香雪急匆匆进来,“主子,皇上将寿慈宫原本守着的宫人全部发落了。”
宋云昭抬起头看着香雪,“所有人?”
“是。”
宋云昭抿着唇,“冯小媛那边可有消息?”
“还不曾。”
宋云昭还不等说什么,忽然就听到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她心头一跳,起身往外走,没走几步,就见锦帘被掀起,一道身影站在她的面前。
龙袍紧紧地贴在封奕的身上,肩宽腿长,蜂腰猿臂,几缕碎发贴在额角,将他阴沉的面容衬得越发的冷削,慑人。
“皇上。”
宋云昭瞧着皇帝乌青的脸吓了一跳,哪里还顾得上别的,立刻上前一步握住来人的手,冰凉冰凉的,不知是因为天冷还是身凉。
“快拿我的手炉来。”宋云昭连忙吩咐。
石竹忙将手炉送上,宋云昭伸手接过去,然后塞到皇帝的手中,她摆摆手让人退下,这才缓声说道:“今年倒春寒,这个时节天还冷得很,皇上,先进去暖一暖吧。”
封奕看着云昭温柔的面容凝视着她,眼睛里带着浓浓的担忧,心头一直提着的那口气瞬间散了,他微微颔首,抬脚进了内殿。
宋云昭跟着进去,两人在暖榻上坐下,她这才说道:“皇上,您这是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封奕抬眼看着云昭,“寿慈宫的事情你还不知道?”
“知道了。”宋云昭不能隐瞒自己不知,冯云瑾来的事情压不住,一查便知,“皇上是为了此事生气?”
封奕看着她,“你怎么想的?”
宋云昭眉心一皱,轻声说道:“您要是问我怎么想的,我还真没什么想法,只觉得这段日子寿慈宫热闹的很,幸好我没去掺和。”
封奕:……
这话真是毫不留情,是她能说出来的。
瞧着皇帝的脸色青白变幻不定,宋云昭觉得自己可能戳了他的心窝子,就面带惊讶的开口,“真被我说中了?”
封奕看着她,“寿慈宫偏殿不远处,发现了一根铁棍。”
宋云昭心里一震,引雷针啊,这年头的人真会玩儿,但是一般铁棍跟雷电之间的关系平常人都不太知道,她迟疑着要不要做出一副不懂的样子,但是想想还是算了,以她跟皇帝现在的关系,她有点心虚。
整理一下思绪,正琢磨着怎么开口,就听着封奕又说道:“先帝贵妃,曾用铁棍引雷劈皇后正殿,这件事情当时被先帝压了下去,知道者无几。”
宋云昭心头一跳,书中不曾提及此事,也未曾提及先帝贵妃与皇后之争还有这样的事件,这次寿慈宫屋檐比书中情形损坏更为厉害,难不成是炸出了隐藏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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