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血债血偿(1 / 2)

临敬殿里,进宫复命的忠顺王和熊弼臣正在和泰启帝说今日在荣国公府的种种。

泰启帝问道,“贾敬还是没有露面?”

忠顺王笑着道,“人都已经定好了的,贾敬自己现在还指着贾琮给那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道经。依臣弟看,就算贾琮不是贾家的子孙血脉,为了那道经,他都舍得下宁国公府的爵位呢,他可是不在三界,不入五行的神仙了。”

泰启帝被他逗笑了,摇头道,“别小看了贾敬这个人,他若是真的勘破红尘,一心修道,当年就不会金榜题名之后,当父皇的替身了。”

何必还要那两榜进士的名声呢?

熊弼臣正人君子一枚,坐在一旁听这兄弟二人说臣子的话,话里头多多少少都带了讥讽的意思,很是不自在,轻咳一声,“皇上,老臣已经复命,可否告退?”

泰启帝想着三人正好可以凑一桌酒,还没来得及开口,宫外就有急报传来,泰启帝忙叫“宣”。

熊弼臣二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正要说告退,传信儿的一名锦衣卫就进来了,噗通跪下,“皇上,荣国公府一等将军贾赦被小妾所伤,命在旦夕!”

熊弼臣和忠顺王二人不无吃惊,对视一眼,均是心想着,他们才从荣国公府离开多大一会儿,发生了什么大事?

“怎么回事?”泰启帝问道。

“回皇上的话,熊老大人和王爷从荣国公府离开后,贾赦不知道为了何事,要打杀了贾小大人,命人将他绑在长凳上行杖刑。贾小大人的生母钟姨娘护子心切,又说是当年贾赦逼死了她的母亲,又害死了她的父亲,这些年一直想要报仇,今日得逢时机,用剪子将贾赦捅了两剪子,又伤了其夫人邢氏。”

这些都是东厂在贾家的探子传递出来的消息,话音一落,临敬殿里,已是一片静寂。

“没了?”忠顺王忍不住问了一声。

这锦衣卫道。“贾小大人抱了钟氏的尸体准备出来,被荣国夫人史氏拦住了,说是要将贾小大人逐出贾家,贾小大人可以走,但不能把钟氏带走!”

熊弼臣吃惊,问道,“钟氏临死前说了什么?”

“钟氏说,从此以后,没有任何人可以羁绊她的孩儿,天长水远,贾小大人可以远走高飞。”

熊弼臣闭了闭眼睛,他一面为钟氏感到痛心,又觉得,正是因为有了钟氏这样的母亲,才能养育得出贾琮这样的孩儿来,不由得道,“君子之泽,三世而斩,荣国公当年何等骁勇睿智之人,谁知……唉!”

忠顺王却笑道,“熊老先生,您也别垂头丧气了,大丈夫纵横四海,难免妻不贤子不孝,此等事,贾公焉能免俗呢?”

忠顺王的话就更加直接一点,没有了熊弼臣的淳厚君子之风,直指贾家如今这副模样的罪魁祸首,当今贾母,昔日史家姑娘。

皇帝不期然事情会进展到了这一步,他细一思量,也不得不为钟氏的义胆折服,为了儿子,忍辱负重八年,又是为了儿子,将性命不顾,只为了自己不落在他人手里,成为仇人操控儿子的工具。

皇帝事先并没有想到这一点,只看重了贾琮为了衣食,而跪在荣国公府大门口,不给荣国公府脸面,本是想利用贾琮与荣国公府的矛盾,而扶持贾琮,将来分化宁荣二府的力量。

但,他没有想到钟氏是贾琮的软肋,不代表太上皇和贾敬想不到。

一时间,皇帝满额头都是汗珠,既为自己的疏忽而不满,又为太上皇和贾敬的老谋深算而憎恶。

想到这里,皇帝道,“将贾琮袭爵的圣旨下了吧,顺便给贾琮一个恩典,追封他的母亲钟氏为三品淑人,赐千两白银奠仪,依礼下葬。“

忠顺王感到很震惊,皇上一向吝啬,今日怎地如此慷慨,追封荣国公府一个妾室三品淑人,这是何故?

明目张胆打荣国公府的脸吗?

熊弼臣却是将这一颗凉薄的君王之心看得透透的,但此时,贾琮又的确很需要宫里的这份恩典,只能说,任何事,有利有弊。

他起身行礼,“皇上仁德,贾琮必定会铭记于心。”

“朕也不要他记什么恩典,老先生跟他说,朕看好他这个来日的国家栋梁,好生将家里的事安置妥当之后,尽快回南书房读书,朕要他早日金榜题名。”

“是!”

大明宫里,元春依旧如以往般,进了一杯人乳给太上皇,浓浓的腥味令她作呕,可她面儿上,却不敢有丝毫的表露,跪在地上,如一尊雕像。

太上皇几口喝完之后,她恰到好处地起身,双手捧过碗,放在了一旁的托盘上,准备退出。

“荣国公府这段时日乱得很啊!”太上皇突然说起了这个,元春心里咯噔一下,正思索着该如何答话。

“听说今日,贾赦的一个姨娘,用剪子把贾赦捅伤了,你知道是谁吗?”

元春摇摇头,乖顺得如同一只小兔子。

“八年前,江宁府解元钟允执,乃惊才绝艳之辈,他那一手文章,朕后来瞧过,确有状元之才,又心思活络,假以时日,必定可成为国之砥柱。”

太上皇似乎陷入了回忆中,良久都没有说话。

“那一年的杏榜上,没有他的名字。那时候,朕也还不知道有他这个人。朕之所以,还记得他这个人,是有一日,弹劾荣国公府世子的折子如雪片一样地飞来,朕才知道,贾赦做了一件怎样的事!”

元春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她年纪不大,可那一段时日的经历,却如刻在了她的脑子里一般。

家里就跟遭了瘟一样,上上下下,谁都绷着一根神经,外头有人说,荣国公府强抢民女,为虎作伥,当问罪夺爵。

那时候,荣庆堂里整日寂然,无人敢高声说话,稍微弄出点动静,就会惹得祖母一阵打骂。

太上皇却想到了因此而被气死的贾代善,依贾家的门楣,抢个把民女,便是逼得人家破人亡,也不至于到危及爵位的份上。

但,江宁府素来出人才,一府之中,朝野上下不知道多少状元榜眼,两榜进士,富商豪贾,是人才辈出之地。

而自开国以来,江西也是文风昌盛,百年时间,出了十二个状元,进士层出不穷。

江南省与江西省一向喜欢在科举上较量,而钟允执成了便是那一届科举中,被推出来与江西省较量的状元人物。

谁能想到,刚入京城,钟允执的女儿就被贾赦公然抢进了府中,钟允执夫妇求告无门下,他那妻子也是烈性,一头撞在了荣国公府门前的大石狮子上,血溅当场,命丧黄泉。

一条活生生的人命,终于让整个江南省的文官们坐不住了,又有心人散布谣言,说贾赦此举是江西文人们挑唆出来,为了毁掉钟允执这个未来状元。

江西文官们为了刷洗清白,弹劾起贾赦和荣国府来,更加不遗余力。

终于,最终酿成了文官集团向武勋挑战的一场变故,朝野震荡。

荣国公府被架在了火上烤,哪一门勋贵私底下不曾做过草菅人命,巧取豪夺之事呢,若无,还叫什么豪门勋贵?

只不过,昔日里,看得见的人不敢说,敢说的人视而不见罢了。

但这一次,荣国公府祖上八辈做过的见不得人的事都被挖出来了,第一代荣国公在战场上杀俘虏都被言官们拿出来弹劾。

将最后一块遮羞布扒拉下来后,荣国公府在世人面前,实在是不堪。

贾代善眼见贾赦这孽子为家族招来了这样的祸事,急火攻心之下,再加上在战场上落下的病痛,便一病不起了。

贾代善一条人命,终于平了天下人的口舌。

太上皇到底念着这位心心念念为他操劳一生的心腹,不忍其死不瞑目,压下众怒,还是将其爵位传给了他的儿子贾赦。

想代善一生,为他夺位,边防戍卫,鞠躬尽瘁,从未让他操过任何心,处处忠心于他,谁曾想,竟然养了如此不争气的儿子。

皇帝那边已经下了圣旨,如前所定,宁国公府由贾琮做贾敬的嗣子,爵位由贾琮继承,袭四品爵明威将军。

大顺朝的爵位,有世流之分,世袭里头,又分世袭罔替和降等袭爵,世袭罔替的爵位只有宗室才有,便是四王八公这等追随过太祖和成祖的勋贵,也都是降等袭爵。

也就是,换一次继承人,爵位就要往下降一阶。

贾珍当初是个世袭三品爵威烈将军,等到了贾琮的时候,就只有一个四品爵明威将军了。

贾琮是个孝子,对一心护着他的姨娘非常孝顺,为此,不惜与父亲贾赦和荣国公府对峙,又是贾家子弟中唯一出色弟子。

照理说,这样一个孩子,若是继承宁国公府的爵位,对荣国公府言听计从的话,于眼下的太上皇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当年代善在,太上皇一心想要分化荣国公府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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