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开始守在这里,不到三更天,战斗……应该说围剿便结束了。
缴获佛朗机铳一百零五把,其中包括甄家已经付账的九十五把,还有佛朗机人自己用的十把火铳。
桑乔被五花大绑,扭蛆一样扭着,“我是良民,你们把我放了,我是良民!”
贾琮用火铳的枪筒,挑起了他茂密丛生的下巴,“这年头,海盗也敢称自己是良民,是不是我对良民这个概念有什么误解了?再喊,杀了你!”
看到贾琮,桑乔目瞪口呆,好半晌道,“你不是说,我在大顺一日,你就护着我一日吗?”
“你猜猜,我怎么知道你们今天在这里做买卖的?”贾琮笑道,他并没有和欧洲人讲道义的习惯。
尽管,欧洲人也有好人,但这么早驾着船满世界跑的桑乔绝不是。
“不知道!”
“看来,伱是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啊,我都跟你说了,‘黑吃黑’的话了。”
桑乔和甄家管事甄春走在最前面,他们的身后,跟羊肉串一样,一个串一个,拉了长长的一串,两边是手持大刀的兵卒,押解着从码头上离开。
姜襄的人在船上搜查,他从船上跳了上来,欣喜地道,“大人,上头有五万多两白银,一万两黄金。”
“各留一半,剩下的,分了!”
姜襄是见识过贾琮在战场上的杀伐果断,果然跟着这种人混,不愁不发财,也不愁没有将来,答应一声,“好嘞!”
下剩的一半,自是给了夏进,做人要厚道,既是师徒,不能人家帮忙担风险,有了好处还吃独食。
贾琮升为参将后,麾下可率军三千人左右,如今这些人都没有完全抽调出来。
贾琮作为头儿,自然是分了大头,拿了五千两黄金,其余的两万多两白银,倒也没有全部分完,留了一半,分了一半,一人分了一二十两,抵得上他们一年的饷银还有余了。
要知道,这些当兵的,说是一年有個十多两银子,那也只是说说而已,多少人一年下来,连个铜板都没看见,能够吃饱肚子都不错了。
“低调,让他们低调一点,以后这样的事多着呢,吵吵得都知道了,就是拿刀在捅我!“贾琮厉声呵斥道。
姜襄笑道,“老大也不要怪他们,说实话,现在当兵啊,就是用命在换口饭吃。”
若说从前,姜襄等人对贾琮忠诚,除了服贾琮的实力,那好用的脑袋瓜子,还有身为军人的服从外,那么这一刻,他们对贾琮是真心实意的追随了。
“行了,不要哭了,银子分了,就好好干活吧,你领个人,把人给我审讯出来,要个口供,下半夜,跟着我去抄家。”
一听说还有抄家这样的好事,姜襄等人跑得比马儿都快。
姜襄本来就是秀才出身,录个口供什么的倒是没问题,一番言行逼供,很快便拿到了桑乔和甄春等人的口供,两相里能够合得到一块儿去。
贾琮本来也没有这么多讲究,皇帝将“如朕亲临”的令牌送过来给他的时候,就已经暗示了甄家的命运。
四更天,甄应嘉从床上跳起来的时候,院子里已经听得见乱吼吼的声音了,一阵阵嘶喊声传来,还有兵戎相见的声音,嚎哭声与责问声交加。
甄应嘉朝西洋钟看了一眼时辰,突然想起,临睡前,他忘了过问甄春回来没有的事。
昨日一天,他真是晕了头了,先是得知贾琮讹诈佛朗机人的火铳被气到了,后来又是家里妻妾相争把他烦得要死。
回来后,金氏的身份暴露,争执中这外室不小心又小产了,说是有了身子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请了个大夫来,一剂虎狼药送了大小两条性命,他怀疑是大太太动了手脚,一家人闹腾到三更天才睡下。
才眯了一会儿,外头又闹起来了。
尽管实在是乱,但甄应嘉做梦都想不到,他家里还能被抄了,提了一条裤子,才穿了一只腿,就有人冲了进来,“老爷,家里要被抄了,来了好多兵!”
开什么玩笑,皇城被攻破,甄家都未必破得了,竟然还有人来抄他的家。
“慌什么慌?”甄应嘉倒是不紧不慢,他倒要看看是哪个不怕死的?
把衣服穿好,一出门,甄应嘉就看到抄手游廊下站着的兵士,灯火映照在兵刃上反射出来的寒光,庭院里,十二三岁的少年背手而立,正仰头望着天上一轮明月。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真是美得像一幅画儿。
“贾琮?”甄应嘉气笑了,走了过去,“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贾琮转过身来,二话不说,手中的令牌朝甄应嘉亮了一下,“世伯,我也没想到会有今天呢!”
甄应嘉噗通跪在了地上,此时,他才有点儿怕了,他清楚地看到上面“如朕亲临”四个字,不管服还是不服,面儿上该有的礼数不能缺。
“贾琮,哪怕是我犯了再大的罪,没有三司会审,没有朝廷定夺,你都没有资格来抄我的家。我看在两家是老亲的份上,现在你领着人马上出去,我给朝廷上奏报的时候,可以为你开脱两句,否则……”
贾琮道,“甄世伯,说这些没意思了!我年纪虽然小,也不是那等不知道轻重的。前头不打声招呼,就这么大半夜的来抄您的家,确实礼数上有些说不过去。但都是给朝廷办事,咱们自己可没什么私人恩怨,彼此就行个方便吧!”
说完,来不及等甄应嘉气得吐血,他手臂一挥“抄!”
甄应嘉这种世家子弟,可以说从五六岁开始,便被父辈带在身边学应酬进退之仪,学官场权谋之术。
官场之上,你来我往,凡事都有个章法。
贾琮这种乱拳打死老师傅的做法,一下子令甄应嘉失了章法,若是换了任何一个人,甄应嘉都还知道该如何应对,眼下,他只觉得浑身筛糠一样,怕也来不及怕,只气。
“贾琮,你果真敢抄我的家?”
“甄世伯,你该知道,不是我想抄你的家,是你想死。好端端的,你养那么多护卫做什么?你装备那么多火铳又想做什么?”
甄应嘉气笑了,有句老话叫,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这贾琮是行的这道险招数?
十二三岁,哪怕再有能耐,毛都没长齐就当官,当今皇帝的昏聩,真是昏聩出了新境界。
“实话告诉你,先头虽然我的人追杀了你,可不是我想要你的命。你贾家与我甄家是多少辈的老亲,你贾家还有五万两银子放在我甄家,若非彼此之间太过信任,谁会将银子放在别人的家里?”
吴惟忠手按刀柄,斜眼看着甄应嘉,这人当那么大的官,怎地还这么蠢,到了这会儿了,还把大人当个小孩子,说这些话究竟有什么用?
贾琮不语,甄应嘉以为贾琮心动,“即便如此,你贾家出了什么不肖子孙,也与我甄家没关系。但,我们也是相互守望的关系,贾家有什么托付给我,只要不是不忠不孝,谋逆造反的事,我甄家万没有推脱的道理。”
这是在解释,为什么贾琮一来,甄家就朝他动手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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