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启帝微笑着点头,宋洪见皇上心情似乎很好,也跟着压力小多了,心说,宁国侯的密奏多来几封就好了。
就在他海松了一口气的时候,门外有小太监打着手势,一见,宋洪的心情就如丧考妣,他不得不佝着身子过来,“皇上,内阁和五军都督府几位爵爷求见!”
泰启帝将密奏放到了炕桌上,脸上立马晴转阴,冷笑一声,“必定又是为元泽而来,宣!”
听到皇帝唤贾琮之字,如此亲昵,宋洪心头一跳,皇上这是真把贾琮当自家子侄在看待了,这就好比,自家孩子在外头惹了事儿,对方或是有关部门找上门来,皇帝这个监护人要维护。
一同来的还有科道言官,一群人一上来,就对贾琮轮番轰炸,一是肆意妄为,不顾朝廷国策便直接宣战;二是贾琮此举,将会引起蒙族强烈反弹。
北静郡王水溶道,“皇上,臣确实敬佩宁国侯之英勇,但宁国侯不能一直驻守宁夏卫,一旦他离开,臣担心蒙族会举族来犯,届时,边镇乱起,宁国侯何为?”
章启林是被赵崧一起拉来的,到了此时,他也不想守拙了,冷笑一声道,“郡王爷这话说得,好似没有这一战,蒙族就不会来犯一样,若果真如此,九边之策岂不是多余了?”
九边乃是太祖高皇帝在世时,立下的边镇政策,东至辽东,西至甘肃,一共九大军事重镇,以御外族。
北静郡王岂敢说太祖皇帝做得不对?
南安郡王听得这话,斜乜着向章启林,道,“九边之策乃延自太祖皇帝起时之国策,岂是尔等能轻言之?九边重镇,不敷险隘,控要塞,又岂是贾琮玩忽之所,若因此而引来蒙族重兵压境,又如何收场?”
当下,就有兵部给事中李植上前道,“皇上,臣以为,宁国侯贾琮怠慢国事,肆意妄为,其在宁夏所为,将置国于险境之中,请皇上下旨将其召回,惩其恶行,以昭法度。”
泰启帝此时真是忍不住了,满朝文武中,就贾琮一个当用的,这些人就对贾琮百般诋毁,百般容不下,不就是因为贾琮立功太多,木秀于林吗?
啪!
一声重响,众臣子被惊得差点跳了起来,见皇帝一掌拍在了书案上,一只茶盏被弹得跳了起来,帝王的脸气得红成了猪肝色,“若再有人不分青红皂白,在朕跟前弹劾宁国侯,轻则罢官,重则充军三千里!宁国侯年岁虽小,为朕南征北战,公忠体国,不闻尔等赞其功劳,只见尔等诋毁其功,是为何事?”
李植乃是言官,岂是泰启帝几句话就能吓唬得了的,他生平所愿,便是因进言而被皇帝所责,哪怕是丢了性命,也能青史留名,此时就跟疯了一样,直言道,“皇上,臣也是一片忠心为君,不愿与贾琮此等奸佞小人同朝为官,更不愿见圣君子为小人蒙蔽,皇上若要臣收回谏言,臣恕难从命,臣请皇上召回贾琮,追其未从圣命,擅自出兵之罪。”
眼见皇帝气得要死,赵崧上前一步道,“皇上,还请息怒,虽说将在外,但若事涉平叛之事,臣等也不会讳言至此,盖因宁国侯此举实在太过肆意妄为,今日他能领兵突袭蒙族,明日是否会泛舟东下,而攻伐倭国?眼下辽东战事胶着,所费糜多,国库不支,臣等已经勉力支撑,实在不宜节外生枝。”
但据泰启帝所知,贾琮之所以牧马大漠,除了领兵去抢劫之外,主要是为抢战马,三千营和飞熊卫之事,他已尽知,很难接受三千营竟是连一匹好马都没了。
“宁国侯年少睿智,战功卓著,且其手中有朕赐予之金牌,奉皇命行事,本就可权宜机变,兵出关外之事,不得再提。李植虽一片忠心,然,事不经核查,便随意诋毁国家机枢重臣,着免官,以后不得叙用!”
可见,泰启帝实在是恶心了,这是要杀鸡给猴看了,李植适才虽慷慨激昂,但二十多年寒窗苦读,功名利禄一朝作废,也实在是打击沉重,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一张脸煞白,竟然不知道要谢恩。
赵崧见此,忙轻轻地推了他一把,却也不敢为他求情。
李植被拉了下去,文武诸臣均是心情沉重,没想到,贾琮的圣宠已经到了这一步,连言官都不得弹劾的地步了。
话说,能够站在大殿之上辈者,谁哪一日不被弹劾个三两次?连皇上都有挨骂的时候,他贾琮凭什么就不能被骂?
章启林倒是很淡定,他上前来道,“皇上,宁国侯奏报送至,提议由御史杨涟巡抚宁夏,由平虏堡参将萧如薰任宁夏总兵!”
赵崧的脑海里顿时就出现了四个大字:任人唯亲!
但此时,皇帝的声音已是如惊雷般响起,“准奏!”
贾琮因麾下无人有意宁夏卫这边的位置,并没有建言用人之事,倒也不是避嫌的意思,但杨涟的话提醒了他,宁夏卫这一次叛乱,边民受了很大的损失,为百姓着想,需有一文一武两位能够一心为民者前来驻守抚民,泰启帝的密旨到了之后,他这才大大方方地上了一奏,谁知,内阁诸臣只听了听,不经讨论,皇帝便乾纲独断了。
此时,别说内阁了,连南安郡王等人都不服,但才出了李植这么一桩事,没人敢捋虎须。
短短不到一个月时间,宁夏镇的街上已经恢复了热闹,手上拿到了军饷的士卒们纷纷上街消费,边民拿出了自家的产出沿街叫卖,贾琮走在街上,身边跟着杨涟等人,待到了镇上唯一开的一家酒楼,他信步上去,“今日,本侯做东,请诸位吃喝一顿!”
如今宁夏镇谁不认识宁国侯,掌柜的见了宁国侯前来,真正感觉到了蓬荜生辉,正想殷勤巴结一番,孔安已经将一锭银子扔到了他手里,“好吃的好喝的,送上来,份量足些!”
“军爷,这如何是好?前日,军中还给我们分了几头羊,小的们还没有巴结侯爷呢!”
“一码归一码,少说这些有的没的,别坏了侯爷的名头。”孔安狠狠地威胁一番。
楼上的雅间,王朗已经化身为仆从,亲自给贾琮倒了水,要给杨涟和萧如薰倒水,二人哪敢,打趣一番,贾琮道,“原说让杨大人槛送叛军回京,谁知,朝中又有了旨意,不过,也好,宁夏镇有杨大人在,本侯也能放一百二十个心了!”
杨涟早已经从京中好友处得知,他能巡抚宁夏,乃是贾琮出力,只是一直到现在,宁国侯都不曾在他面前透露分毫,这在杨涟看来,乃是君子之为坦荡荡。
杨涟随军御史时,只是寻常的七品御史,但眼下要巡抚宁夏,升迁至四品佥都御史,可以说,一日升了六级,全赖贾琮这个超品侯爷提拔。
文官多有些矫情,若杨涟不是敬佩贾琮人品,便是贾琮暗地里这般赏识提拔,他会当做不知道,但杨涟不仅佩服贾琮用兵如神,更是感念其对军民之大爱,又有其秀才功名以共鸣,对贾琮已是推崇备至。
“侯爷,您既不说,下官也知道,下官这次能够有机会巡抚宁夏,全仰仗侯爷……”
贾琮摆摆手,“你我同朝为官,均是一心为民,若当日你不提醒我,我未必想得到要为宁夏谋一个好官。你说得对,宁夏百姓经此兵祸已经够苦了,朝中,我不认识任何人,只见君之爱民之心,顺手而为,想来将你留在这里,你应会不觉得苦,反而能够建功立业一番!”
“下官确实想一心为民,眼下首要是休养生息,助百姓重建家园,至于建功立业,下官不敢想,但求能够些微为民,已足矣。”
“这样,有句话叫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伱这宁夏,除了牛就是羊,牛肉羊肉你也卖不出去,我倒是可以教你一个好办法,尽量让这里的百姓能够脱贫致富。”
听得此话,杨涟忙起身,向贾琮一揖到底,“求宁国侯赐教!”
“羊毛可以纺成线,牛肉和羊肉,本侯倒是有个法子,可以让你们做成罐头,往外卖。这里的人天天只能吃牛肉羊肉,外面的人,比如江南中原等地,可是想吃都吃不上啊!不过,成与不成,就看你这个巡抚的了。”
杨涟有些不解,“据下官所知,羊毛上油脂颇多,若纺线不知是否可行?”
杨涟难以想象,至于做成罐头,不知罐头是何物?
“这个,本侯有些想法,来,先吃饭,喝酒,待会儿,我们具体尝试一下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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