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琮不由得心中好笑,三代之事,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尧舜禹时,多少事不过是后人的猜测罢了,甚至一部《尚书》都有多少人猜疑,其中所记之事,又岂能当真?
“老先生,琮乃武将,治国之事,非我能也,非我任也!琮只知,为人臣子,上不欺君,下不负民!老先生适才说三代之事,当今天下,太上皇与皇上固然为尧舜之君,不知这满朝文武,谁能为禹?”
以严敏为主,将适才刑部审案一事说了,并重点禀报了柳芳认罪,道,“皇上,理国公府累受国恩,却不思报国,反生此等不臣之心,臣以为当从重处置,夷九族不足以平民愤。”
“老相公!”贾琮朝严敏拱了拱手。
李午即李五也成了不争的事实。
宋洪不太敢往里头说,而是谨慎道,“皇上,此李午当日输粟为大同卫指挥使,不知道是谁帮忙办的,不过,此事一查便知,虽说朝廷有允许输粟为官一事,可也只对良民,此等十恶不赦,叛逆之徒,岂能堂皇为官!”
北静王府的马车驶入了宁荣街,随从快马加鞭前往荣国府通报,贾政得知北静郡王前来,不知所为何事,忙正衣冠,降阶相迎,一时间颇为惶恐。
一阵风来,吹乱了严敏一把美须,他慌忙用手捂住,匆匆地往文渊阁去。
而首辅赵菘再一次被架在了火上烤,十封弹章里头,便有五六章是给赵菘,大意也是言其为首辅,但这么多年尸位素餐,无论是祀与戎,皆不得治。
泰启帝问道,“李午之事,果真是宁国侯才查实的?”
严敏气得浑身发抖,猛地一把甩开贾琮的手,指着贾琮骂道,“竖子!不足与谋也!”
“寒舍陋室,蒙郡驾下临,荫生辈何以克当!”
此番话,真是说到了泰启帝的心坎儿上,他看着贾琮,心说,此子深知我心。
两边的廊檐下,不知道多少朱紫青袍来往,见此一幕,均是顿足观望,却见贾琮一拱手,微一弯腰,道,“琮不敢!”
贾政听闻,忙让人去请宝玉前来会客。
从临敬殿出来,严敏虽老迈,但平日里腿脚一向利索,今日却有些慢,等贾琮慢悠悠地从殿内晃了出来,他朝后看了一眼。
宝玉正在荣庆堂里,他自前两日出去,很晚才归后,被贾母知道,这两日均不曾许其出门,正扭捏得如扭股儿糖一般,心内惦记着箫君子,偏又不能出门,正百般不自在。
却见天子本来气怒不已,听到此言,也不由得震惊一下,道,“论律,当夷九族吗?”
自然,也有一直以来,皇帝被太上皇拿捏之故。
此事与大理寺无多少干系,汤慕在一旁也是沉默不语。
宋洪先回宫一步,将刑部大堂审讯的事均一五一十地禀报给泰启帝听,听闻贾琮所言“柳爵爷等人”几个字,泰启帝原本紧皱的眉头,此时松弛下来,眼底竟是有了些笑意。
这些年,泰启帝不是没有想过办法要集权于身,无奈其一人之力,而内阁与太上皇合成团体,若非太上皇无第二个儿子可以扶立,又有辽东局势,担心一旦攻伐开始,国事将一败涂地,想必其也生出了要换皇帝之心。
宋洪斟酌一二后道,“皇上,眼下元辅被指责首当其冲,已经五上辞疏,以臣看,当是去意已决。“
“宋伴伴,你如何看元泽所言的‘等人’字眼?”
说完,贾琮扭头就走!
而一句“不敢”,却是令严敏血色尽失,知自己适才被贾琮激怒,又是言语有失,他道“不足与谋”,谋的是什么?而贾琮一句“不敢”,也是撇清了干系。
而严敏等人听得此话,心中却是对贾琮大骂不止,此子挑拨圣心,一场大狱已是在所难免了,就不知,这一番风雨,朝堂之上可还承受得住。
宋洪即将出海,侍君之日已是屈指可数了。
“从古至今,皇位更迭,由父及子,兄终弟及,哪一次不是血雨腥风,从上到下,震荡一番?唯独这一次,太上皇禅位,朝局不变,我等均以为,此乃三代之事,心中犹自欢喜。”
严敏也是捕捉到了泰启帝的心思,道,“皇上,臣以为此事关乎到朝廷的体面,当暗访,却不可明察,相关涉事官员将来可通过贬谪方式处置,而不好大动干戈,闹得朝野尽知。”
贾琮道,“臣不能确定,不过,李午是真与否,此事一查便知。臣也是昨日翻锦衣府的卷宗,不小心看到了昔年王良之案,其中有李五此人,又戍辽东,臣方才多留意一些,适才在大堂之上,臣以王良诈李五,谁知,其迹象败露。”
贾琮不由得朝严敏看了一眼,柳芳之罪,肯定是重罪,但眼下太平享国已久,且天子以仁孝治国,一向都是量刑以轻,怎地严敏却动辄提出夷九族之重罪来?
水溶也是十分谦逊,贾政请其上座,再三谦让,水溶方坐了上首,又问道,“哪一位是衔玉而诞者?几次要见一见,都为杂冗所阻,想今日是来的,何不请来一会?”
贾琮忙道,“皇上,李五之事,岂是皇上之过?皇上用内阁,设部院寺,垂拱而治,四海咸归。眼下出了此等事,实乃奸佞当道,皇上拨乱反正即可,于圣德何碍?这就好比阴阳交替,四季轮回,有风有雨才是风雨交替,臣只能说,眼下到了皇上调和朝政,重申号令之时!”
既是能被拿捏得到,何必换人呢,更何况,根本无人可换。
此事,贾琮一无所知,一来,其年少资历浅,不曾身与这些事;二来,皇室之中,祸起萧墙,实为辛秘,便是连父子之间都不敢口传,更遑论他人与之述说?
贾琮闻得此言,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也一心想着,严敏与己说这些,究竟何为?
难道是想借他之口,将内阁当日实支持泰启帝之事,告知皇上?
但又一想,应非如此,严敏若蠢到以为他会递这种话,也不至于坐到今日这个位置了。
“皇恩浩荡,不期荣国公后,有宁国侯这般后人,若宁荣二公在天有灵,见府上今日繁花着锦之相应是心甚为慰!”
因贾琮在,是以天子未问贾赦之罪,严敏也暂时没有说,而是议起了李午来,泰启帝问道,“宁国侯,李午乃李五,此事乃千真万确之事?”
宝玉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了,他昔日听父兄亲友人等说闲话时,赞水溶是个贤王,且生得才貌双全,风流潇洒,每不以官俗国体所缚,也曾思相会,却不得时机,不想今日北静郡王竟是来了府上,还来叫他,自是喜欢。
更衣时,宝玉也是一个劲儿地催袭人,命其快些,生怕令水溶久等而失礼。
一会儿还有一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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