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心里几乎是下意识的,不愿意相信这些方子,是夏倾歌送过来的。他不愿意相信,夏倾歌身处在危险中,却还记挂着皇城的安危,一次次的冒险往回送消息。
这像是在打在他脸上的耳光,一次次的告诉他,自己错了。
可是,除了夏倾歌之外,他真的想不出其他的人来。
女人,不但有勇,而且有才,
天下女子何其多?但能有如此本事的,不过寥寥几人。如夏倾歌这般的奇女子,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低下头,目光再次落到这些信件上,皇上微微叹息。
许久,皇上才开口。
“张青,你去安乐侯府走一趟,看看战王可在府上,若是在让他立刻进宫,如果他不在,就请安乐侯带着太医院令进宫来。”
“是。”
张青闻言,快速应声,随即退下去办事了。
至于皇上,则一遍遍的翻看着方子,他的脸色暗沉沉的,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瑞公公见状,不敢打扰,他小心翼翼的退了下去。
这种时候,还是让皇上一个人比较好。
瑞公公出来时,正巧遇上了来给皇上送燕窝的韵贵人,瑞公公行礼,低声开口,“老奴参见贵人。”
韵贵人闻言,微微点头,“瑞公公无须多礼,皇上现在可在忙?”
“这……”
拖着长长的尾音,瑞公公环顾四周,他四下看了看,这才往韵贵人身边凑了凑。之前帮过韵贵人一次,之后他也帮夏倾歌和夜天绝说过话,做了好事不留名,那不是瑞公公的一贯作风,他在为自己铺路,自然知道这路怎么铺才是最好的。
看着韵贵人,瑞公公低声开口。
“贵人,皇上此刻就在里面,刚刚张副统领送来了些信,是药方子,许是安宁县主着人送回来的。皇上这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贵人若是进去,一定要谨慎些。皇上如今对安宁县主的心思很微妙,贵人想说什么话,又要怎么说,可一定要想好了,否则对贵人不好,对安宁县主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
瑞公公的提点和亲近,都表露在了明处,韵贵人浸淫宫中人际交往,有什么看不透的。
微微勾唇,韵贵人低笑。
“公公有心了,公公对本宫不错,对安宁县主也尽心,这事若是王爷知道了,肯定不会亏待公公。往后,还请公公多多提点。”
一边说着,韵贵人一边不着痕迹的从袖口里,掏出一个不大的荷包,塞进了瑞公公的手里。
有钱能使鬼推磨。
这道理在这宫中,是极适用的。
瑞公公是皇上身边的人,拉拢他,未必能够得到多少好处,但总归不会有坏处。
瑞公公也不推辞,他接了荷包,轻轻笑笑。
“贵人破费了。”
“这都是应该的,”韵贵人微微与瑞公公更靠近几分,“咱们在这宫里,说来日子都不好过,只有相互扶持着,才能过得更好。正所谓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公公最是明白的,对吗?”
“自然。”
“劳烦公公往里面通报一声,时间不短了,这燕窝可快凉了。”
听了韵贵人的话,瑞公公也不拒绝,他笑着应声,随即进了乾元殿,去给韵贵人通报。
这几日,韵贵人很少往皇上身边凑。
皇上不见她,倒也想不起来她从自己嘴里套话,帮着夏倾歌的事,可是,如今手中拿着夏倾歌的药方子,再听到韵贵人来,皇上的脸色,不禁暗了暗。虽然依旧让瑞公公宣韵贵人进了乾元殿,可是他的脸色很不好看。
韵贵人心思通透,一见皇上的模样,她就知道皇上在想什么。
她倒也没怕。
这两日躲着皇上,就是在给皇上消气的时间,如今时候差不多了,她来见皇上,自然也做了心理准备。端着燕窝,缓步走到了皇上身边,韵贵人低笑着请安。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安。”
听着声音,皇上冷眼看向韵贵人。
就是韵贵人这温柔如水的模样,迷惑了他的眼,让他酩酊大醉,酒后乱了方寸。如今再看韵贵人,他依旧会有些失神,可心里却总归更多了几分防备。
“连你都会哄骗朕了,朕如何能安?还有什么万安可言?”
“臣妾求皇上恕罪。”
“恕罪?”眼神更冷了不少,皇上厉声道,“到了这个时候,才想着让朕恕罪,是不是太晚了点?”
“皇上……”
柔声说着,韵贵人缓缓抬眸,眼神里带着几分风情万种的妩媚,她低喃。
“皇上若是觉得臣妾来得晚,真的怪罪臣妾,又怎么会给臣妾开口求饶的机会?其实,皇上心里早就宽恕臣妾了,这份情意臣妾懂得,更铭记于心。”
“你倒是会说好听的?”
“臣妾素来嘴笨,比不得各位姐姐会哄人,臣妾只会说实话,也只会说心里话,皇上可别误解了臣妾。”
听着韵贵人的话,皇上随手将方子放在了一旁。
眸光落在韵贵人的身上,更多了几分打量。
“只会说心里话?那你今日来,又有什么心里话想对朕说?”
“皇上,”一边说着,韵贵人一边起身,随手将端着的燕窝放到桌上,韵贵人侍候着,缓缓开口,“臣妾这次只想对皇上说,不论事情有多忙,都要顾全好自己的身子。皇上的龙体,关系着天陵万千百姓,若是有丝毫的不妥,都是天陵的损失。臣妾听说皇上,为了幽川水疫的事,正着急上火呢,连饭也吃不了多少,所以臣妾特意做了一盅燕窝,希望皇上能多少吃一些。”
话音落下的时候,韵贵人的燕窝,已经递到了皇上面前。
“皇上,这治疗水疫固然困难,但是太医院里养了那么多太医,他们总归能想到办法,找到治疗的方子的。皇上,你要对太医们有信心,也要对咱们天陵有信心。这日夜轮转交替,哪还没有些风雨?可是,皇上洪福齐天,咱们天陵百姓万众一心,又哪有什么风雨是过不去的,皇上您说呢?”
“哈哈……”
听着韵贵人的话,皇上不由的笑了出来。
阿谀奉承的话,皇上听得多了,巧言令色的安慰,他也全都听过,但是这话从韵贵人嘴里说出来,俨然又是另一种味道。
皇上听了,觉得熨帖,觉得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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