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剑阁内。
顾宴云的居所里,他正在练剑,一招一式虽然简单,却极快,极准。
而洛冰岚的弟弟洛子鹤却舒舒服服地躺在美人椅上,摇着手中的扇子,给自己扇风。
“阿灼啊阿灼,你说你天天练剑有什么用,给隔壁宗门的人一点打败你的盼头吧。”
不怕你的对手是天才,就怕你的对手明明是个天才,却比你还要努力。
顾宴灼没有说话,他依旧专心致志地挥舞着手中的利刃,每一个招式,都极其的精准。
洛子鹤看顾宴灼不理自己,耸了耸肩膀,自己把玩着手中的扇子,时不时地喝一口桃花酿,也算是怡然自得。
直到顾宴灼练完最后一式,他将手中的剑收了回来,这才扭过头,看向洛子鹤,开口说话的声音很冷:
“红楼那边儿来信了?”
洛子鹤吞下口中的糕点,将手中的信纸递给了顾宴灼。
将信纸接了过来,顾宴灼一目三行,很快就看完了信的内容,从指尖生出小火苗,将信纸给烧成了粉末。
风轻轻一吹,粉末就飘走了。
“魔族这几年,又开始猖狂起来了。”
“从清水镇开始,红楼那边隐隐约约发现了魔族的痕迹。”
顾宴灼坐在洛子鹤身旁的椅子上,他拿着干净的绢布,轻轻擦拭着手中的本命宝剑。
“魔族的事情先放在一边,怎么了阿灼,你不是不喜欢来剑阁住么?”
闻言,顾宴灼擦剑的手一顿。
半晌,又继续埋头擦了起来,只是擦拭的力气却大了很多,好似在通过这种行为发泄心中的愤怒一样。
洛子鹤知道顾宴灼不喜欢剑阁,更不喜欢剑阁里的人。
“不行的话,你干脆搬到我家里住算了,我们家很大的,你想住哪个房间都行。”
“不过……可别挑我小妹旁边的那些房间,你也是知道的,她对你有点意思。”
顾宴灼冰冷着一张脸,谢绝了洛子鹤的好意,“不用了。”
洛子鹤摇了摇手中的扇子,“你知道的,阿灼,我们全家上上下下都喜欢你,你来洛家,没一个人有意见。”
听了洛子鹤的话,顾宴灼突然放下了手中的绢布。
他垂下眼帘,盯着腿上的剑看了一会儿,半晌才开口道:“可是,子鹤……”
顾宴灼笑了一下,笑容淡淡的,像天空中的云,他将后面的话说了出来;
“那是你的家,不是我的家。”
哪怕洛家人再喜欢顾宴灼,归根结底,那根本就不是顾宴灼的家。
洛子鹤的家人,不是顾宴灼的家人。
顾宴灼突然说的这句话,让洛子鹤愣了三秒。
随后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顾宴灼的意思,唇瓣张张合合,想要说些什么……
最终还是保持沉默了。
接下来的时光,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顾宴灼又练了一套剑法,洛子鹤吃完了剩下的糕点,做到了光盘行动。
天色渐渐晚了,顾宴灼长久不住在剑阁自己的小院里,院子里没有火折子。
还好他是火灵根,在指尖凝聚出一个小火苗,将院子里面的灯笼点亮了。
这个小院里,这才看着有了几分人气。
到了傍晚,院子里种植的一种月泉花感受到了月亮的温度,抖了抖娇嫩的花瓣,露出里面淡黄色的花蕊。
这种花的味道是一种淡淡的香味,洛子鹤刚想用手去触碰这漂亮的月泉花,就被顾宴灼用剑拍开了手。
“唔,”洛子鹤可怜兮兮地捂住了自己的手背,“这花这么宝贵啊?”
“嗯,”顾宴灼蹲下身来,检查着这些花蕊,“我在做实验,如果成功的话,这些花可以抵挡住魔族的毒。”
这些花长出来很不容易,偏偏只有剑阁的气候和土壤适合月泉花生长。
不然,顾宴灼绝对不会踏入剑阁半步。
“这么厉害?”洛子鹤多看了两眼,“那你可要保护好了,别磕着了,这些花娇贵,一旦离开了土壤,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会丧失生命力。”
“我知道。”顾宴灼小心翼翼地将手给收了回来。
如果能够将这些月泉花成功研制出来合适的药剂,不知道能够拯救多少普通贫民百姓的生命。
“怪不得你要回剑阁呢,我还以为你终于要和宗主和好了呢。”
洛子鹤摇了摇手中的扇子,这天命宗内谁人不知,顾宴灼和宗主的关系不和啊。
“他?”顾宴灼冷笑了一声,“现在估计正和自己的小老婆亲亲蜜蜜呢,哪里有什么机会和我说话。”
或许是为了应证顾宴灼说的话,隔壁宗主住的院子里,响起了女人唱戏的声音,隐隐约约还能够闻到酒香味。
这傍晚,本该是一家人吃吃喝喝,一起放松的时间。
可是顾宴灼好似被遗忘了一样。
明明他的身体里面流着和顾舟行一样的血液,却在这剑阁中格格不入。
这剑阁内有他的房间,却没有能够存放他灵魂的归宿。
“阿灼,”洛子鹤下意识地看向了顾宴灼的方向。
那个从成年以后就一直孑然一身的少年,他的眼睛遥遥地望着顾舟行的小阁楼,那里一片灯火通明。
可是顾宴灼的小院里,却只有寥寥几个小灯笼罢了。
洛子鹤的心中酸涩,他想要说些什么,顾宴灼却已经把自己的目光给收了回来。
“没事,”顾宴灼蹲下身子继续摆弄着花草,“我习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
只要不去期待,就不会受到伤害。
从那个后娘和顾舟行成亲了之后,顾宴灼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耳边传来了后娘唱戏的声音,听起来缠缠绵绵,又软又甜。
可顾宴灼只觉得吵闹,他也没了摆弄花草的心情。
他站起身来,对洛子鹤说:“走吧,不在这里待了。”
“那我带你看花灯吧,修齐长老今天点了花灯,我们一起去看。”
洛子鹤想着法的让顾宴灼开心。
顾宴灼原本想要拒绝,但为了不让洛子鹤担心,最终还是同意了。
两个人从剑阁中走了出来,顾宴灼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
剑阁的主楼灯火通明,隔得这么远,仿佛还能听到那个女人唱戏的声音。
顾宴灼垂下眼帘,和无数个平常一样,直接转过了身,不再留念地朝山脚下走去。
这个世界这么大。
却没有一盏灯,是在深夜里为他点亮,照亮他前行与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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