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坎力用了一种严重违反军事常识的进军方式,在一百多里的正面摆了十个千人队,后边隔十里再摆,这样的千人队他足足摆了三层,也就是说,他用三万仆从,把一百多里宽,四十里的纵深全部摆满。然后每天前进二十里,轮流打头前进。
行军作战,最忌兵力分散,他却反其道而行之,把兵力分散到了极致,这种进军方式也确实不需要斥候。
论坎力等于对烦了发出邀请,你不是喜欢打歼灭战吗?不是想各个击破吗?来吧,随便吃。
前军骑兵每天都出去,每天都有不小的斩获,那些仆从军军械粗糙,战力低弱,可是吐蕃人仍在前进,他们离得太近了,重创一支毫无用处,两侧的千人队会继续向前,疏勒军只能快点退回来脱身,第二天那个位置又被新的千人队顶替。
这种不计损失的战法让烦了无计可施,论坎力就是欺负疏勒兵少,他就算把三万仆从全丢掉也撑得住,可疏勒损失三千都受不了。
仅仅三天,吐蕃损失近两千人,疏勒前军折损只有近百,单看战损比例疏勒占了大便宜,可是也消耗了大量箭矢,而且吐蕃前队仆从已经逼近来水川大营,烦了不得不命令毁掉大营撤退。
二黑带疲惫不堪的两个营回野狐州休整,二丫带两个营到回身岭接替他们的位置,继续狙击吐蕃人,烦了也心事重重的回到了野狐州。
楚沅刺史送来了丰盛的犒军物资,还特意设下庆功宴,可战事压在心头,又怎么高兴的起来,酒宴进行的沉闷无聊。
野狐州离来水川只有三百里,按吐蕃人现在的速度,半个月就能到这里,就算再慢点也就二十天。
即使每天都能歼灭一个千人队,半个月天也只能干掉一万五千仆从,对论坎力来说无关痛痒,可那时疏勒军就只剩两个选择,要么正面死拼,要么退回疏勒城,无论哪种结果都是没法接受的。
回到营中,还没进营帐就听到“啪啪”的脆响,还夹杂着米拉的哭声,烦了忙进去查看,却是她在拿着藤条抽打阿墨,便抽边哭:“我打死你这个没出息的,你师父让你立功,你倒好,还耍起威风来了,杀了那么多人,现在官都没得做了,若不是旁人求情,还有你的命在?你就不能争口气!”。
看得出来,儿子罢官对她打击很大,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思,那件事的内情阿墨没法解释,只能低着头一声不吭任她打,结果米拉更加生气。
烦了忙过去夺下藤条,低声道:“你这是干嘛?再打打坏了,阿墨起来,去找点药抹上”。
其实小寡妇疼儿子,哪真舍得下手,阿墨笑笑起身刚要走,却被米拉叫住,“你先等等”,说着回头向烦了撒娇,“莫生他气,他刚还跟我说呢,下回不敢了”。
烦了只能无声叹息,这当娘的真是不容易,正色道:“没生他气,那事是我让他做的,阿墨是为我背的黑锅”。
米拉眨眨眼,没明白什么意思,但她看得出来烦了确实没生儿子的气,脸上迅速恢复神采,笑道:“你们师徒还说什么背不背锅的?都是自家人嘛,阿墨去吧,玩去吧”。
阿墨笑着离开,米拉搂着他脖子道:“你们的事我不懂,我就问一句,阿墨做得如何?”。
烦了抱住她连连点头道:“做的很好,能做更大的官”。不止阿墨,学堂里出来的少年和其他徒弟都在迅速成长,果然应了那句话,人都是被逼出来的,身处那个位置,不做也要做,慢慢的也就从生疏变得老练,疏勒能容忍年轻人犯错,他们成长的都很快。
米拉高兴的让他占便宜,“那就好,这小子从他阿塔(爸爸)死后就心思重……”,话说到一半知道自己说漏嘴了,连忙停住。
烦了等了会没听到下半句,好奇问道:“心思重什么?”。
看她还低着头,便捏着她下巴抬起来,笑道:“怎么了你?”。
米拉脸色惨白,“烦了,我……我不该提他……”,这种事在部落里不算什么,在唐人中却是大忌讳,陆远婆娘曾数次嘱咐她,千万别提以前的男人,烦了肯定会不高兴,没想到今天说漏了嘴。
烦了笑着摇摇头,拉起她手道:“走,我带你出去转转”。
军中不比别处,阿墨告诉过她,不要出去,否则师父会为难,米拉每天也只待在后帐从不出去,今天却被拉了出来。
“大师”。
“校尉”
“大将军”。
“师父”。
将校士卒纷纷行礼,烦了微微点头,牵着米拉慢慢走过。
他没松开手,虽然米拉把自己定位成宠物,可自己不能真的把她当成宠物,她是自己的女人,应该得到某种程度的认可。
米拉任他牵着手像个木头人一样跟着,脸色通红,不知道是因为害羞还是激动。
当晚小寡妇热情似火,突然出击,悟能大师竟被杀的节节败退,经事后反思,是自己心绪不宁状态不佳,小寡妇却养精蓄锐蓄谋已久,结果致此惨败,遂暗下决心,当以此为戒,以后勤习武艺,以免为敌所乘。
第二天,月儿来到野狐州,带来八百经过短暂操练的民夫,还首次把跑东州的木筏用来运粮,这次实验很是成功,比驮运要快两倍,而且能省下大量耗费。
她还带来了旭子的信,尚恐热正在全力攻打离爵关,旭子分出部分正兵在关外用骑射牵制,可是攻势猛烈,他不得不征调更多民夫充入军中,死伤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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