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在家留了七个,马夫,厨娘,两个打扫,一个伺候烦了起居,她自己带了两个丫头,再加上看大门的二管家李正,杨府也算功能齐全了。其余的则去酒坊干活儿,她对保密工作的重视从来不用操心,烦了连问都没问。
正说着话,胡子朱勇走了进来,说是恭贺乔迁之喜,看二人两手空空,烦了哼道:“蹭饭就蹭饭,还找个由头”。
胡子埋怨朱勇道:“我就说买些贺礼吧,你偏说不用”。
朱勇道:“都是自己兄弟,买贺礼见外……”。
“好了好了”,烦了忙打断他们,“别跟我这演了”。
二人刚坐下,仲文跑了进来,一进门就拱手叫道:“贺乔迁之喜!”。
烦了一看也是两手空空,无奈道:“坐,别装模作样了”。
一扭头又看到旭子,毫不意外也是空着手,调笑道:“你怎么来了?不是跟着咱表弟嘛?回宫了?”。
“哥!”,李恒抱着个大包袱高兴的从后边闪出,“你刚叫我什么?”。
烦了忙闭嘴,一眼看到了他怀中的包袱,“可算有人没忘带礼物,阿墨,快收下殿下的礼物,别让他跑了”。
“不是礼物,是李相给咱们的书册”。
烦了无语,来的人不少,没有一个懂礼数。
偏偏还有人不知羞,胡子道:“今天好日子,大伙儿高兴,烦了去做两样菜肴吃吧,可很长时间没做了”。
烦了差点气笑了,好日子高兴,让我去做菜,这是什么逻辑?老子好歹也是横跨文武的六品大官。
仲文和李恒满脸不可置信,“你还会做菜?”。
胡子叫道:“这话说的,什么是还会做菜,当初在王府的时候,王爷三天两头叫他去前院做菜,那手艺真没话说,就这么说吧,比横刀他也就前几,比做菜绝对的第一,这都没有争议”。
旭子和朱勇也连声道:“那是一定的!”。
“是吗?”。
看小仲和表弟的惊愕神情,烦了哼一声,自矜道:“今日就让尔等开开眼界,等着,某去去就来!”。
走到厨房系上围裙,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啊……怎么感觉被耍了……”。
月儿捂嘴笑道:“哥,就是被耍了……”。
兄妹俩做菜,胡子从怀里掏出一堆文书交给阿墨,“地契和奴婢身契都在这里,你张罗着办吧,有闲问问附近的小院落,弟兄们别散的太远”。
阿墨全部接过,点点头道:“交给我!”。
如今众兄弟都有官职田产,他们久在军中不懂的打理这些,也习惯了交给阿墨,索性让他看着办吧。
小仲趁阿墨出去,低声问道:“就这么私下给他?他懂这个?”,刚来长安的十几岁的胡人,把家底都交给他打理?还真是心大。
胡子笑道:“阿墨一直就是干这个的,当初月儿管着整个疏勒镇的钱粮田产,他一直打下手,这点东西算个球?”。
“啊?”,二人一愣,“月儿和他管着?”。
胡子道:“那年不是老仇将军没了嘛,烦了升镇守兵马使,陆师兄一个人忙不过来,月儿就做了长史,阿墨也一直跟着干,那几年干的真不差,早就历练出来了”。
小仲哥俩这才知道,瘸腿月儿和黑脸阿墨还有这一段,“真没看出来……”。
胡子笑道:“那你们有没有看出阿墨曾率五千兵与论坎力对阵?这小子很有两下子,我们私下里都服的”。
“这……”,二人面面相觑,知道阿墨不简单,却没想到他这么复杂。
朱勇闷声道:“可惜了陆师兄和二黑二丫,还有骆驼石狼他们,一群好兄弟,若是都在就好了……”。
一句话让旭子低下了头,闷声道:“还有周师兄,武师傅,毛长史……还有……”。
烦了兄妹端着菜走进来,一看众人神色就知道怎么回事,怒道:“勇子!你就不能少说两句!”。
“来来来!吃酒!吃酒!”。
有了李相支持,淮西沙盘重新开始制作,表弟对于比例尺的运用已经很是纯熟,烦了手上的活儿不行,只配在旁边出出主意。
他的大部分时间都在查阅资料和看以往的奏折,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大唐对他太陌生了,他必须快点了解这里,朝廷,皇家,宦官,方镇,豪强,百姓,各种错综复杂的关系和利益纠葛,在搞清楚之前,他不敢随便插手。
闲暇时就给表弟讲故事,其实李恒一点不笨,就是惯坏了性子太跳脱,忍受不了背那些之乎者也,换成讲故事的方式更适合他。
虽然朝廷对淮西早有布置,淮西周围也没有毗邻的藩镇盟友,可战事进展依旧缓慢,大仗没打,小仗不断,今日胜明天败,还在互相试探阶段,一时半会儿不会有大的战果。
这倒也在预料之中,别看淮西只有三州之地,可所有人都知道不好打,德宗时曾发十七道兵马围攻淮西,最终损兵折将无功而返,只能让吴氏继续干节度使,足以证明这块骨头有多难啃。
吴氏经营淮西三十多年,两代人只知吴氏而不知有大唐,他们会拼死防守本土,靠现有的三路兵马,烦了认为几乎不可能得胜。
十月初六,军情传来,吴元济一支兵马竟然冲到了东都附近,而成德淄青两镇趁机大肆鼓噪,声称朝廷若继续威逼吴元济,他们就要起兵清君侧,一时间朝野震动。
朝堂之上再次开始争吵,翰林学士钱徽,萧俯等人力主退兵,认为朝廷并没做好准备,现在强行攻打淮西等于捅马蜂窝,会导致天下大乱。
武元衡和裴度则要求坚决征讨,绝对不能退兵,否则藩镇将更加猖狂,导致更没法收拾。
而李相李吉辅却突然病倒了,老李一时慌了神,李相几乎没违逆过他的意思,即使不完全照做也会充分照顾他这个皇帝的面子,而且这些年几乎所有朝中大事都有参与,是定海神针式的人物,他这一病主战派等于断了一条腿。
初八,李相派人请求脸皇帝一面,老李疑惑,却也马上赶了过去,待见到他才知道,竟然病情沉重,已至弥留……
忙上前握住李相的手,悲痛道:“爱卿何至于此……”。
李吉辅用力抬起手动了下算作行礼,“陛下,臣不久矣,本不欲扰陛下前来,只是淮西之事终究放不下”。
老李低声道:“爱卿教朕”。
李吉辅让儿子取来一份奏折交给皇帝,费力说道:“万万不可撤兵,若撤兵,川西镇海之功皆废,藩镇无宁日矣,淮西止有三州之地,朝廷讨之,早晚必破,淮西平则淄青成德无忧矣”。
老李泪如雨下,这老臣竟然还惦记着国事,临死都没忘留下奏折支持自己,“爱卿安心,朕意已决,必擒元济”。
李相微微点头,叹道:“臣父寿五十八,臣不敢与先父同寿,今五十有七,正得时……”。
老李看他沉重,心中很是悲痛,自从安史之后,朝廷威严尽失,不拿皇帝当回事的狂悖之徒比比皆是,唯有李相任劳任怨,自始至终都对自己很是恭敬,俯身问道:“爱卿还有何未了之愿?”。
李相微微摇头道:“长子德修,才略不足,陛下万万不能委以重任,留李家香火”。
老李没想到他竟然提出这种要求,又低声问道:“爱卿,还有吗?”。
李相微微摇头,说道:“陛下不必以臣为念,前日太子殿下来,今日陛下又至,臣知足了”。
老李听说太子来过,马上就往坏处想了过去,“爱卿莫与他计较,朕回去管教”。
李相忙道:“太子关心国事,来问淮西地势,此乃正道”。
老李一愣,儿子关心起国事来了,难道转性了?
李相叹道:“陛下,殿下说臣是忠臣,说臣是为国事得罪人才引来攻讦,还说……还说朝中事,不做不错,只要做事,总能挑出毛病,可都去做好人,恶人由谁来做?”。
老李惊愕道:“这是恒儿说的?”。
李吉辅微微点头,“殿下知臣心意,臣死而无憾了,陛下……太子身侧有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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