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兵连家眷迁移关中不是说句话就能完成的,收拾家当撇家舍业,拖家带口的赶路,沿途官府要准备好提供帮助,到武扬寨安顿好更麻烦,这个过程最快也得半年。
成德王承宗病了一年多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死,还得慢慢等。至于刘总出家的事,烦了去确实合适,本身有与异族打交道的经验,各方面也都放心,问题是老李不干,所以也只能先拖着。
四月初八,大唐皇帝东巡,烦了披挂整齐,一大早就带人赶到丹凤门外等候,他是此次东巡的主将,从老李离开皇宫开始,安全都要他来负全责。
红日东升,宫门缓缓打开,一队队仪仗整齐走出,然后是吹吹打打的乐队,近卫,再然后是导驾,引驾,六匹马拉着的御辇,老李便坐在这辆大到夸张的车上。
礼这个东西可不得了,作为天下之主,皇帝的一切行动都有规矩,出行更不得了,什么品阶的人随行,谁先谁后,多少旗帜,多少卫士,多少乐队,多少随从等都有严格规定。
(皇帝出行的仪仗称为卤簿,按大唐开元礼,规格分大驾,小驾和法驾,大驾卤簿的全套仪仗是两万零六十一个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功能和位置,那场面相当排场。)
这事儿其实也没有定数,面子主要还是取决于国力,国力强盛的时候排场就大,衰败时就会打折,还有特殊情况,比如跑路的时候,当然是逃命最要紧,哪还顾得上什么排场。
这次东巡,老李随行人员只有一千多,三百多羽林卫,其余都是宦官内侍,各种打旗的,乐队,赶车的以及各种乱七八糟的随从人员,还有三个美人和三个才人以及一百多宫娥,这种排面在帝王中很低级,跟开元礼更不沾边。
待御辇出了宫门,烦了一挥手,阿墨率先一个箭步跳上御车,站到驭手旁边,朱勇和牛鼻子紧随其后,站到御辇门口位置,这个举动严格来说算大逆不道,让许多人惊叫出声。
可事情还没完,两百全副武装的安西步军涌向御辇的前后左右,这两百人都是精挑细选的好手,一半持刀牌,其余则是弓箭步槊,由四个老兄弟亲自带队。围拢在周围的宦官和宫娥被挤的东倒西歪,庄严肃穆的仪仗一阵混乱。
礼部官员脸色很不好看,阴着脸走近道:“杨大帅,此乃何意?”。
烦了眼睛没离开御辇,冷声道:“我说了算!”,说罢催马跟到御辇之侧。
金吾卫早净了街,御辇自长街缓缓经过,走向长安东门通化门,陈志从辇内出来,“陛下召大将军问话”。
烦了靠近御辇,直接跳了上去,不客气的扶刀进入。
辇内宽敞的如同一间房子,甚至还分了里外间,老李在里间正坐,两个宫娥在外间伺候。
“陛下,恕臣甲胄在身,不能行礼”。
老李已经知道外边发生的事,心里隐隐有些不舒服,“无妨,诸事已安排妥当?”。
烦了却没搭话,而是左右看一眼,沉声道:“陛下,她们不能在这里!”。
老李眉头一皱,刚出宫门,连城门都没出,烦了竟如此霸道,“都是朕身边的人”。
烦了倔强的摇摇头,“我谁都不信!”。
御辇仍在前行,鼓乐仍在吹奏,老李面色如霜,从口中挤出几个字,“都退下!”。
陈志与近侍低头退出。
烦了丝毫不客气,说道:“进来!”,朱勇和牛鼻子应声而入。
“陛下,恕臣放肆,回宫之前,此二人不离陛下左右!”。
朱勇一身甲胄,手持刀牌,牛鼻子则身背长剑,加上外边的阿墨和四周甲士,这也意味着,刚离开皇宫,皇帝已经彻底处于安西军的控制之下,这让他很不舒服。
见他脸色不太好,烦了又道:“陛下若不喜,末将率他们退下”,言下之意很直接,你要么听我的,要么就别用我。
老李只顾由着自己性子,也不想想他得罪了多少人,别说明枪暗箭,就那群宦官和宫女中都不知道被掺了多少沙子,烦了实在没办法,只能出此下策。
老李相信烦了没有恶意,可眼下的布置也确实让他不爽,皱眉道:“爱卿何需如此谨慎?”。
烦了认真的道:“陛下一人身系天下,臣不敢冒险”。
老李沉着脸犹豫片刻,缓缓点头道:“好!依你!”。
烦了暗暗松一口气,作为皇帝,多疑是本能,控制欲是本性,这么过分的要求他也能答应,确实够狠,真敢赌,
遂微微躬身道:“陛下暂且忍耐,待到营地,近侍搜过身再来侍奉”。
此时车驾正穿过城门,老李忽然明白过来,脸色寒气稍退,没好气道:“你小子竟敢跟朕使诈”。
将内侍赶走,却不说搜完身再回来,明摆着就是在耍心眼儿试探。
烦了陪笑道:“陛下对臣如此信任,臣岂能让陛下委屈?安西将士皆愿为陛下死士,陛下尽管使唤”。
要给老李吃定心丸,你别看身边都是安西军,他们是你的人,会听你的命令。
老李看看车内几人,指着烦了道:“将此人赶下御辇,传武相上辇说话”。
勇子二话不说,手握刀柄逼向烦了,烦了起身边退边道:“臣告退”。
自御辇跳到马上,此时御驾已经全部出城,城外等候的安西军依次护卫两侧。看着大队人马逶迤而行,心中也算稍定,还好,老李还算听话。
三千兵,吴秀林和婆子带一营作为前军,检查营地,排除隐患,一营做后军垫后,防止有人尾随。他亲自带中军护卫仪仗四周,阿墨,朱勇和牛鼻子以及两百精锐更是时刻不离老李左右。
旭子和鲁豹已经做好准备,只要有紧急情况,安西军马军便会立刻支援。
“小玖?”。
小玖低声道:“爷,一切顺利”。
“嗯”。
天近正午,到达临时营地休息,阿墨让人将老李身边的所有人带到一处帐篷,“里边有衣物,都进去换好!”。
论防备人,月儿可能是当世第一,其实阿墨也不差。
作为皇帝身边的近臣,这些人平时在宫里是有地位的,不过到了这里,面对着大名鼎鼎的黑脸阿墨,他们除了听话没有别的选择。
陈志是近侍的头目,笑着靠近道:“阿墨兄弟,你还信不过我嘛?”。
当初他还只是个小值事,被派去盐州接安西兵,跟阿墨兄弟相称,关系一直不错。
阿墨笑道:“自然信得过陈家哥哥,只是走个过场罢了,哥哥不会让我为难吧?”。
陈志本想卖个脸面,却吃了颗软钉子,心里也确实有点怕他,边往里走边道:“自然不会叫阿墨兄弟为难,晚间若是有空,一起吃杯酒?”。
阿墨笑着点头,“一定!”。
皇帝离开了长安城,许多人开始按耐不住奔走串联,胆子似乎都变大了一些。
表弟的座位在龙椅旁边,听着各种政务实在提不起兴趣,频繁的打着哈欠,得益于成熟的官僚系统,有老裴等人的主持,其实有他没他都差不多。
月儿坐在安西大院的正厅主坐,烦了不在,这个位置按理该潇潇这个主母来坐,可她坐的理直气壮。
“自今天开始,在大院周围游荡的拿下!进出长乐坊,没有正当理由的拿下!形迹可疑的拿下!携带兵器的拿下!”。
四个精壮的年轻人齐齐躬身,“遵命!月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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