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有三市,北市,南市和西市,隋时称通远市,丰都市和大同市。尤以南市最大,鼎盛时有店铺三千多家,周围还有四百多家客栈,每天进出的货船马车以万计,经常塞的水泄不通。
当然了,这都是曾经,如今的洛阳早已大不如前,随着人口和商旅减少,城内房价也一落千丈,特别是远离闹市的各坊,更是便宜的吓人,甚至有些地方房屋无人居住,坍塌后成了荒草地。
教业坊处洛阳东北角,靠近上东门,烦了一路走过,经过片片菜园,不禁心生感慨,这哪有半点东都城内的样子。
小丫头与他确实有眼缘,一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她家有四口人,爹和哥哥原在码头扛活儿,爹干活儿伤了腰,只能躺在炕上,欠债便是因为给他爹治伤,结果钱花了,伤也没能治好。如今她哥依然在码头干活儿,她和娘便出来摆摊,也帮人做些缝缝补补的活儿,日子过得当然好不了。
说着话来到教业坊,如今的教业坊连坊墙都没有,应该叫教业村更合适,不过云娘没撒谎,她家确实很宽敞,四间正屋两侧厢房,院子里收拾的倒也干净,烦了打量一圈,门窗破旧,没车没牲口,屋内陈设简陋,穷的蛮精致。
程大嫂停好鸡公车,拿着包袱急匆匆去了里屋,烦了给的碎银和铜钱超过五贯,这个数目可不是她一个妇人能做主的。
云娘则拉着烦了坐下,“二叔,你先歇着,我去烧水”。
“好”,烦了笑着看她离开。
时间不长,程大嫂出来道:“客官,当家的身子不方便……”。
烦了起身道:“我看看程大哥”。
程大正趴在炕上,有些腼腆的道:“客人见笑”。
烦了坐在炕边,把旁边的银钱包好塞到一边,说道:“云娘叫我一声二叔,你家的事我管了,程大哥不用多想,我叨扰几天便走,银钱的事休要再提,免的生分”。
这些话要说清楚,自己一个大男人,冒然跑到别人家住很不合适,但他不舍得离开,想多听听云娘的声音。
一个人长时间身居高位,会养成居高临下的习惯和命令的语气,烦了努力平和。
程大懦懦道:“客……兄弟是贵人,不嫌弃便住着,钱却不能收……”。
“好了!”,烦了打断他道:“程大哥若是点头,我便住下,若是推辞,我这便走,就当没来过”。
程大低着头不停的絮叨,“住着便是……只是……这怎么好,这怎么好……”。
面对这种淳朴木讷的汉子,烦了也只能无奈摇头,大声道:“云娘!进来一趟!”。
云娘很快跑进来,“二叔,有事?”。
烦了笑道:“你爹想让你给我磕个头”。
程大忙道:“不是……没有……”,婆娘也连连摆手,“可不敢,可不敢……”。
烦了催促道:“磕吧,磕了头我就是你二叔”。
云娘虽然没什么见识,但她不傻,明白这个头磕下去意味着什么,直愣愣的看着烦了,“二叔……你真要我磕嘛?”。
烦了点点头,“磕吧”。
云娘“噗通”跪到地上,连磕了三个头,“二叔!”。
“哎”,烦了答应一声,“起来吧”。
程大两口子对视一眼,脸色纠结。
烦了又道:“头磕了,二叔便不是假的,程大哥,是不是这个道理?”。
“是哩……”。
烦了起身大笑,“好了,就这!”。
拿着胡凳坐到院子里,云娘蹲在旁边,低声问道:“二叔,你为什么要帮我?”。
烦了道:“不是你,是你家”。
云娘一滞,又问道,“那你为什么帮我家?”。
“不为什么”。
“二叔……谁是艾莎?”。
“一个傻子”。
“男的还是女的?”。
“女的”。
云娘低声问道:“是不是二婶?”。
烦了道:“今晚吃什么?”。
“对了……我给二叔打酒去”。
云娘急匆匆去了,烦了靠着墙闭目养神,远处传来孩子的嬉闹和鸡犬鸣吠之声,心中一片安静。
有脚步声传来,沉重有力,他没睁眼,只是伸手指了指里屋,脚步声随之远去,时间不长,又来到面前,“二叔!”。
烦了睁眼看时,一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粗壮,面相憨厚,正好奇的看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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