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不靠谱的渣男爹,一个婢女出身习惯了谨小慎微的娘,再加生长于阴暗冰冷的后宫,使得李昂本就内向的性格变得自卑敏感,羡慕和渴望亲情,有深深的不安全感,这就必然促使他想把权力紧紧抓在手里。
作为一个皇帝,想抓住权力不是错,可有些东西是天生的,他的性格和能力很难驾驭绝对的权力,这其实很危险,甚至比无脑疯玩还要危险。烦了不得不尽量用温暖去化解他心底的戾气,耐心的开导他,让他变得胸襟更开阔,性格更豁达,成为一个好皇帝,至于最终结果如何,那就得看天意了。
四月初七,很久没有消息的回鹘人来了消息,崇德可汗挂了,就在去年老李升天的时候,也幸亏当初没答应嫁公主,不然这就成了寡妇。
经过角逐后新上位的是崇德可汗的弟弟,也是保义可汗的弟弟,名字叫曷萨特勒,派使者来请求大唐皇帝册封,态度谦恭,带的礼物不少。
按惯例大唐会痛快答应,可这次偏偏就没那么痛快,老裴和众宰相商量了一下,让老牛来问烦了的意见,封还是不封?
从保义可汗后回鹘其实一直没能真正统一,除了漠北本部,其余都是乱糟糟的各管一摊,册封可汗能给曷萨特勒大义名分,有利于他收服各部,可这对大唐来说好像不算什么好事。
烦了思虑片刻,给出了自己的意见:既然看不清形势,那就慢慢拖着吧,局势明朗再说。
初八,幽州镇安抚使李德裕与兵马使郭旭共同上表,奚人首领阿会氏处事不公,契箇部愿举族归附大唐,凡四千余帐,万八千余口,请陛下速派中官敕封官职……满朝欢腾。
奚人五大部,契箇部实力中等,一直在弱洛水流域生活,善于骑射,战力强悍,此部归附不仅意味着奚人分裂,更意味着幽州镇已经基本打通了去往幽州的通道,未曾用兵,先得强援,真是可喜可贺。
老裴心里却有些苦涩,都是老子布置的……
初九,烦了与月儿带着锐儿和平安出城去到城东田庄,他觉得有些憋闷,想陪锐儿出城玩玩,顺便舒缓一下心情。
这处农庄是当初弟兄们第一次授官时分的地,月儿在这里建了个三进的小院,奴婢和佃户形成一个小村落,平时由吐突大监的老实儿子管着,干的还不错,因为不靠大路,很是幽静。
草木葱绿,暖风醉人,虫鸟啼鸣,田园秀丽,小哥俩欢快的疯跑。烦了则沿着河岸慢慢的走,月儿揪着他的衣角,一瘸一拐的跟着,巴扎也一瘸一拐的跟在后边。
回头发现它那贱模样,月儿捡起树枝抽过去,“叫你学!我叫你再学!”。
巴扎敏捷的跑开,呲着大牙摇头晃脑。
月儿气急,“哥,你看它……”。
烦了笑着拉住她手,“别跟它计较,改不了了”,又向巴扎挥手道:“玩去!别在这烦人!”。
巴扎跑去找锐儿和长安,躺在地上任小哥俩在它身上爬上爬下。
坐在河边,月儿干脆躺在他腿上,静静看着树梢摇曳,“哥,我喜欢这里,想多住些日子”。
烦了摸着她的头发,说道:“那就住些日子,等潇潇生产后咱们就去陇州,看看阿墨他们”。
“哥,贵……太后说不许你离京”。
“不许也得去一趟,年前就回来,火候差不多了,我想明年经略陇右,提前去看一眼,心里好有数”。
月儿将他的手放在胸前,低声问道:“哥,你俩是不是看对眼了?”。
烦了老脸一红,“别胡说”。
月儿似笑非笑看着他,狡黠道:“还跟我装,怪不得她拐弯抹角的打听你”。
烦了知道瞒不过她,多年来自己什么事都瞒不住,索性点点头道,“是看上了,不过我俩把事都说开了,不会睡一起的”。
月儿摸着下巴轻笑道,“年纪大了些,长得还行,身条也好,主要是性子爽利,我估摸着你也得喜欢她……”。
“打住!怎么越说越没调儿了,对了,商号那边怎么安排的?”。
“有两个心思野的,让我处理了”。
还真是简单直接,有野心的直接弄死,烦了犹豫一下,说道,“月儿,把商号拆了吧,拆的碎些”。
安西商号这个畸形的组织越发吓人,不能再这么发展下去了,否则早晚会出大事。
月儿道:“那多可惜,我还想留给平安呢”。
“平安有钱庄就足够了,咱们总要离开的,我怕平安驾驭不住,会给他惹来灾祸”。
“那我得把有用的人手收拢一番,将来带到安西去,也不枉我许多力气”。
“也别勉强人家,家人愿去的就去,多给些好处,不愿去就算了,留给平安用”。
“好”,月儿痛快的答应,犹豫一下又问道:“哥,你就没想过做皇帝?”。
烦了将她抱在怀里,如同对婴儿一般轻轻拍着,说道:“其实也想过,但这事儿不容易,天下人还念着李家的好,大唐气数未尽。不说别人,就是你旭子哥他们,还有老裴老牛他们都忠心的很,咱们若想造反,就得把他们全杀光,还要杀很多人,就算能成功,做皇帝也不好玩,太累,不好好做又招人骂。
其实李家人干得还可以,对咱们也不错,别折腾了,不如安心做个忠臣,等咱们回去安西,让阿墨带着小辈的做事,我陪你们游山玩水……”。
“们?哥,武潇潇是不是也想去?”。
“叫姐姐,潇潇比你大呢……”。
月儿撇嘴道:“我叫她姐姐?傻了吧唧的……”。
“哎!怎么说话呢,潇潇是个好女子,心里也有你……不过有时候是有点傻”。
“噗嗤”,月儿将他推倒,枕着胳膊笑道:“比从前强多了,刚来的时候还想跟我争,她怎么敢想的,哼!”。
烦了看着天上的白云,苦笑道:“有什么可争的,都不知道能活多少年……月儿,那个……将来让着阿依一些,她一个人在双河州这么多年,我亏欠她太多”。
“她自找的!”,月儿撇嘴道:“当初就该跟咱们一起来大唐,她可好,白白耽误七年,千山万水跑了来却又非要回去,活该受孤单……哥,你怎么净招惹些傻女人”。
烦了眨眨眼,“是啊,都有些傻……可能我也傻吧”。
“爹!爹!看我!快看我!”,锐儿大叫道。
两人抬头看时,巴扎正驮着他小步向前,平安在后边急得跳脚大哭,“哥,还有我,我没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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