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肃急着回应天,就是因为不愿与这些犯官牵扯太甚,让人以为他在网罗势力。方孝孺虽然在政治上就是个憨憨,但有一句话说的却是没错,毛骧确实有鹰视狼顾之相。
虽然朱肃相信,纵然毛骧是司马懿复生,也绝无可能逃脱朱元璋的手掌心,日后定然只有被兔死狗烹的下场。
但却也要防着他在老朱甚至是朱标面前进谗,说自己施恩官员,有觊觎大位之心。
犯官们被发配云南辽东的事,很快就没有人再去在意,毕竟接下来的事,那才称得上石破天惊:洪武皇帝下令对诏狱中事涉空印案的犯官,以及查问空印案时所获的涉及贪腐的官员,全部明正典刑。
老朱甚至为此,创新出了一个十分有创意的刑罚。只要涉案金银超过六十两,便要直接,剥皮揎草!
何谓剥皮揎草?就是把人皮完整剥下来,做成袋状,在里面填充稻草后悬挂示众。
几日之内,应天城的坊门城门各处,都挂满了让人毛骨悚然的人皮草偶。各大衙门的大门口,也都放上了一个硕大的石碑,上书十六个大字:
尔俸尔禄,民脂民膏。
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石碑背后,再放上一个被剥皮实草的贪官草偶,每个官员上任之时,都要对本衙门的这两处“胜景”好生游览一番,以为自警。
此为大明定制,永世不易。
这批量生产出来的贪官草偶,着实让那些幸存的官员们心惊胆战,每日出门上衙,都要写好遗书,生怕被锦衣卫抓去当了原材料。若安然下衙到家,竟还和妻子相拥而泣,还要跨火盆、去晦气,以至成为大明一景。
官员私下里,也普遍议论皇帝有些过于残暴。
但与官场不同,民间对于剥皮揎草这样的酷刑,却并不像历史上有太多的议论。原因是每一批被剥皮揎草的官员行刑前,都会按照朱棣此前所用的方法那般,进行一次公审活动,将那些官吏们所干的腌臜事全都放在太阳底下来,公之于众。
若能找到苦主,还要将苦主当面找来,好生赔偿一番的。
这样的做法,让百姓们深信皇帝并非是单纯的残暴。百姓们虽然少有读书,但其实也并不愚蠢。通过一次次的公审,他们也知道皇帝之所以做出剥皮揎草的事,目的就是为了震慑住那一群贪官。
说白了,是在为百姓着想。
因此,与官场的离心离德不同,民间对朝廷此举,反而是极为狂热的支持,即便有人心有不忍,对那些草偶掬一把同情泪的,也会被过路的百姓们生生骂醒:上头吊的那厮是个贪官!有什么好同情的!
你为他流泪,那那些被贪官们逼死害死的穷苦百姓们,可曾有贪官因此流过一滴泪吗?
被这么一说,民间的舆论顿时如排山倒海一般,将那些仍旧试图掀起舆论的文官们统统淹没。
文官们万分惶恐,这还是他们这些读书人,第一次失去对天下舆论武器的掌控。
现如今他们也只能盼着朝纲出事。毕竟空印案牵扯甚广,官员缺额甚重。即便是因此引起朝廷停摆,也不是没有可能。如果出了那样的大篓子,他们便可以顺势进言,劝皇帝为了天下大事,停止诛连,还他们一个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官场了。
奈何即便是这么一点小小的奢望,他们也注定没有办法实现。当此用人之际,已经致仕的旧相李善长站了出来,暂领了几乎被屠戮一空的户部,维持了朝廷的运转。
李善长是恩科考试的副考,论起来,与新成立的税务司也有些渊源。再加上他开国第一臣的威望,即便什么都不做,只是坐镇在户部,也能十分容易的维持住户部的日常运转。而且,诏狱之中,本因为胡惟庸案被无辜诛连、又因为太子朱标此前的死保,而得脱大难贬谪各地的旧淮西一脉官员亦纷纷起复,汇聚在旧上司李善长的麾下,挑起了朝政的大梁。
大明朝廷的运转,非但没有因为空印案一事而有所迟滞,反而比起之前那些清流官吏掌权的时候,更加高效了起来。
……
“空印案到此,可算告一段落了。”朱肃与朱标、朱棣三兄弟走在入宫的道路上。朱标笑着对朱肃道。“此次爹顺势而为,一口气做成了不少事。”
“既肃清了那些故元旧吏,也打击了贪官,如大浪淘沙一般,选拔出了真正得用的朝官。同时内阁的权柄也得以上升,内阁诸臣的经验也有所上涨,看来,要彻底取代中书省,亦是举目可期了。”
“嗯,希望此案之后,大明就真能拧成一股绳。”朱肃也是感叹。不容易啊,杀了那么多人,这些日子里,他感觉整个应天府都充满了森森鬼气,几乎每走几步,就能看到一个吊着的人皮草偶。
一开始见到的时候,朱肃还呕吐来的,后来吐着吐着,倒习惯了。
不过老朱这么一杀,整个应天的感觉倒真不一样了起来。官员们兢兢业业,百姓们喜气洋洋,蓬勃向上,都说摊上了这么一个为民做主的好皇帝,老百姓们的日子,定要渐渐的好起来了。
大明朝,盛世可期!
“对了,大哥,你知道这回爹发了多少利是不?”朱肃突然问朱标道。“税务司的商税,已经扩展到全应天的商户,非止官员亲眷。我看了财报,光商税一项,本季就已经入了数十万贯的钱了。”
“还有从那些贪官老财家里抄出来的金银财宝,即便有苦主寻来的需要还回去,但大头,定然还是由宫里的内库吃下的。”
“现在内库里有多少钱?有没有一两千万?”
“一两千万?”朱标被吓了一跳。“你这嘴开的可真大!哪来的这么多钱?再说了,你问我这个,莫不是肚子里藏了坏水?”
“觊觎爹的银子,是想拿去做什么?”
“嘿嘿。”朱肃讪笑一声,哭穷道:“这怎么能叫觊觎呢。这不是修报社、发扬新学,还有国子监,都需要许多银子嘛?”
“还有三哥他正在研究的量产钢、沐英哥正在研究的新式火炮,以及造船、练兵,哪一样不需要钱?我这也是帮着他们要……”
“大哥你是不知道,这些日子,弟弟我都是拿着自己的钱往这几个大窟窿里垫啊。前些日子应天晚上下了场雨,弟弟的卧室都漏水了!”
“修瓦都没钱呐!您说,有过成我这样的王爷嘛!”朱肃哭穷道。
“还有我,我手上的这把绣春刀,上次在南街行刑的时候都砍卷刃了!”朱棣也见缝插针,加入了哭穷的行列。
“我想向爹要个百八十把的兵刃甲胄,这不过分吧?”
“这些日子宫外天天往内库搬银子,爹肯定有这个钱!”
朱老四最近天天在宫里宿卫,一张嘴,就将老朱现在十分有钱的现状给出卖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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