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天空闷雷滚动云压得很低,空气中没有一丝风,今晚注定会有一场极大的雨,街道上没有几个行人,黄包车夫们大多都早早回了家,只有少数几个年轻车夫仗着身体好还在等活,这样的天气如果遇到着急回家的主,同样的一趟活会有一个好价钱。他们在四处打量,寻找潜在的客户,只见乌云越来越低,好像就压在人的脑袋上面一般,远处,一辆黑色的轿车在街道上疾驰而来,仿佛一只燕子将沉寂的水面划开一道痕。
一阵冷风忽然刮了起来,接着白色的冰雹从天空砸落,指甲盖大小的冰疙瘩在青色的瓦块上砸出噼里啪啦的琵琶声,周左驾驶者汽车在冰雹中飞驰,丝毫不在乎黑色的轿车顶子被冰雹所砸出巨大而又嘈杂的声响,防弹玻璃更不用担心被冰雹砸碎,山口惠子坐在车子的后排,飞驰中她握紧了手中的刀。
“滴血双狼刀”,这是甲贺法忍派的信物,这把刀在她的记忆里就是父亲从来不离身的物件。
冰雹越来越大,已经从指甲盖大小变成拇指肚一般,冰雹砸在地上散称碎冰,黑色的柏油路逐渐变成灰白色,周左的车速丝毫不减,飞旋的轮胎将冰屑飞扬到半空然后化成冰水之后再落下。
山口惠子不认识路,但是车子肯定已经驶出金陵,不变的是车外的乌云和冰雹,路边的景色从村落变成田地再又变成村落,柏油变成泥路之后又变成柏油路,又过了半个小时,山口惠子发现视野中出现了一个个高楼一般的烟筒,车子的正前方是一处化工厂。
日本人的化工厂,厂牌上写的名字都市日本字,山口惠子无心去看厂名,她的心扑通扑通越跳越快。
一场突如其来的冰雹然化工厂内见不到人,车子冲进门很久保卫才反应过来,他们看了看日本车牌也就没有怎样,一阵大风袭来,云彩被吹得高远,冰雹也随着云彩的远去而忽然停了下来,远方泛起带着一抹亮色的灰白。
周左驾驶着黑色的轿车一个漂移在正中央的厂房前面停了下来。
绿色的大铁门被周左一把拉开,昏暗的厂房内空空荡荡,中央很显眼的位置上有两个人盘腿坐在沙发垫子上,双眼微闭,看样子是在练习什么功法,其中一个人一身黑色的西装,黑色的衬衣,蓝色的领带,正是郭汝缜,而另外一个人一身灰色粗布短褂,灰白色的头发,方脸短须。
山口惠子先是怔在原地半晌,接着大声喊道:“爸爸!”
灰白头发的老人缓缓张开眼,然后突出一口浊气,旁边的郭汝缜跟着一起,这时候山口惠子早已经跑到了老人的跟前一把将老人抱住,眼泪止不住的滚落下来。
老人就是山口惠子的父亲,作为交换条件,郭汝缜离开的时候加藤将山口先生秘密藏身点、信物和口令交给了郭汝缜,郭汝缜凭借信物来到这里找到了化工厂地下室下面的秘密基地。
老山口就被秘密囚禁在这里,郭汝缜手上有信物和口令,可是他还是将看押山口的人悉数杀死,一共七个人。
倒不是郭汝缜见了鬼子就要杀,而是老山口得救之后一把镣铐解开的瞬间他就动了手,死在老山口手下的人是三个。
山口杀人纯粹就是情绪的发泄,郭汝缜见老山口动了手就趁机多杀几个鬼子,事到如今加藤才不会在乎这些看守的死活,这些人如果知道的多早晚会被灭口,郭汝缜这也是做点好事。
老山口见郭汝缜出手这么狠,还以为是铁了心搭救自己,一下子就将郭汝缜当成了忘年交,没想到他居然一定要将甲贺法忍派的呼吸术交给郭汝缜。
山口惠子抱着老山口只是满口叫“爸爸”,除此之外就是把那把“滴血双狼刀”交还给了老山口,除此之外再没有交流其他的事情,一切都在这一声声的“爸爸”和信物里了。
山口惠子擦干眼泪,然后眼神凝望郭汝缜,眼神中满是感激和浓浓的爱。
利益交换让山口惠子找到了父亲,郭汝缜的建议是让两个人回日本,山口惠子有了军籍,她回去之后就是战场回国的英雄。
“先生,其实我可以不用走的。”山口惠子终于还是开了口,她舍不得郭汝缜,这个她生命中真正意义上的男人已经占据了她的心。
“千里路程我只陪你一程,从此风雪艳阳你我各自保重,有缘再见。”郭汝缜说完之后走进车子里,周左着车,黑色的轿车飞速驶离。
当郭汝缜回到零号办公室之后才知道石川次郎从今天早上开始已经找自己好久了,来到石川次郎的办公室之后面对石川次郎关于如何处理加藤的问题,郭汝缜思考后回答道:
“感谢将军阁下的信任,实事求是地说,事情发展到现在,根据已有的情报和昨天早上我与加藤将军的接触来分析,我的判断是,荒木惟利用加藤将军的信任做了损害帝国利益的事情,加藤将军的确有失察之责,但是要说他背叛帝国,还不至于,而且荒木惟除了听命于加藤将军之外,在非工作事宜上更多的是和别人联系,因为荒木惟而严惩加藤将军的确不太合适,眼下特高课的确需要人,加藤将军的确是最佳人选。”
听了郭汝缜的话,石川次郎的脸上露出明显的释然,很明显,郭汝缜说到了他的心里去了。
“水户君,译电科李宁玉课长截获了一份来自军统的电报,内容是‘犬离,出刃’,就像是这六月的天气,军统新的一轮刺杀就要如雷雹一样袭来了,我已经通知金陵各部最近加强防范,水户君也要千万小心。”
“犬离,出刃?犬离.?”
郭汝缜件电报的内容重新嘟囔了一遍后思考片刻,然后说:“将军阁下,树下分析,这份电报的确是针对属下来安排的行动,只不过行动的目标地点大概率不会在金陵,而是在沪上,电报中的‘犬’就是恶狗的意思,在军统就是之属下这样的转换并在新政府和帝国执掌权利的人。”
“哦,那么这封电报的意思就是要趁着水户君不在沪上的这段时间在沪上安排行动!”
“是的。”
“水户君实军统王牌特工,这真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啊!幸好这封电报我已经让一平助理提醒沪上,我马上再给藤田郡打电话,让他在沪上严加防范。”
“将军英明!”
“水户君刚刚出完任务也会去早些休息吧,最近太忙你我都没有时间手谈一局了,真希望早点理顺这些事情,你我在黑白之间来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战。”
“帝国战事千变万化,难得半日闲暇,将军阁下若有兴趣,属下现在就想讨教几招。”
郭汝缜说完石川次郎的眼睛里立刻亮了起来,作为一个围棋高手,棋逢对手是最好的一种放松。
功夫茶,玉石棋,石川次郎和郭汝缜杀得不亦乐乎,只不过给藤田方正的电话却忘记了拨打。
第二天的早上,加藤结束了他的问询和反思,重新回到了特高课话事人的位置上,而渡部则顶替荒木惟,成为特高课第二号人物,作为对渡部的回报,特高课安排渡部暂代管理日本陆军内务调查课。
渡部没想到郭汝缜建议自己烧冷灶,结果炖了一大锅美味。
加藤重新回到自己熟悉的位置上,只不过经历了这么一场风波之后他再出山已不是山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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