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杀一串!”
说起杀人,朱标突然有些意兴阑珊,没有了说话的兴致。
这几年不论从用人,还是教化,老爷子的意图很明显…
就是要给大明的官场换换血…
大明绝对要开大案…
他笃信不疑,要是连这点都看不出来,他就白当了这么多年的太子…
可杀了人,但他们的活还是要干…按照以往的惯例,老爷子总是把这些活拦在自己身上…
如今的政务已经繁杂琐碎不堪,要是再…唉…
他真的是心疼老爷子的身体…
想到这些,他又是叹了一口气,丝毫没有了方才挥斥方遒的意气风发…
他摆了摆手:
“记住孤说的话,你读书去吧…”
……
而令一边的奉天殿。
朱元璋面无表情的听着毛骧的禀报。
直到听到驸马都尉牛城,似乎也参和进这个倒卖国帑、假公肥私的案件后,他的脸上才有了一些冷笑:
“咱说啥来着…狗肉上不了席面…”
他眯着眼对毛骧说道: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从一介乞丐荣登九五之尊,他从来没有变过。
残忍狡诈、雄才大略,从来不把人命当回事…
除了朱标、朱雄英和马皇后,其他的,没有什么让他一定无法割舍的东西…
既然决定杀人,那就索性杀一个昏天暗地…
毛骧心底一惊,脸上却毫无异色。
“是…”他答应一声,接着往下说道。
他手里有一本厚厚的奏疏,看着这本奏疏,他说的极为细致。
包括郭桓篡改账簿,户部侍郎朱安仁与郭桓的弟弟清查地方,收受贿赂的事迹等等…
甚至还有直指郭桓的事,他收受镇江府近五十万贯的古董…
郭桓是个能人,他也知道什么能干,什么不能干。
在决定留下一条退路后,他自认为做的点水不漏,可比起朱元璋,他嫩了很多。
在锦衣卫眼里,他几乎和透明的一个样。
但他一个初到京城不到一年的户部尚书,反了天也不可能做下那么多的事…
毛骧说的,不仅仅是郭桓。
他说的极为细致,小到地方豪强肆意侵夺、吞并土地、偷税漏税…
在往上的地方吏员大小斛征粮,淋尖踢斛…
还有各地的布政司巧立名目。擅加赋税、阴阳账目欺瞒朝廷,按察司吏治舞弊…
最后再到京中的…
吏部的官员昏聩,刑部的官员枉法,工部的官员贪赃,礼部的官员渎职、兵部的官员吃空饷…
甚至还有督察院的御史,也不怎么干净…
毛骧说的非常严重,按他的意思,大明朝没有好人了。
可他和朱元璋都明白,一些是刻意的夸大,还有一些是陈年旧历,是从秦朝开始就无法根治的弊政。
还有一些…
当年打天下的时候,自然一致对外,公忠体国。
可如今开了国,平息了战乱,草原上的敌人在退却,大明的国祚也正隆。
他们自然要为生活和后代打算。
“老子打的天下,老子不能享受?”
有这些想法的官员,不在少数。
他们总觉得朝廷查不到他们头上,或者说查到他们头上,圣上念着他们打天下的功劳,会网开一面。
生命诚可贵,钱粮价更高。
对于手法而言,他们也是小鸡不撒尿,各有各的道。
可真要是想查,每个人腚眼儿里都有屎…
毛骧也不想把案子掀得这么大,可他没有办法。
他知道老皇帝的意思。
理想主义者,期望用一世的英明,给太子爷留下一个朗朗的乾坤。
但凡他不配合,老皇帝杀他绝不会犹豫。
他想了想说道:
“臣粗粗估算过,郭尚书与其弟贪赃纳贿,折合精粮,大抵一百八十万斤…”
“而工部的麦尚书则多些…去年进木料,前年进石材…这些年又修河、治堤,修孝陵,还有各地的王府…臣估摸着得有三百斤精粮…”
“还有各地方府县的水脚钱、口食钱、库子钱、漫天神佛钱…也…”
“等会…”朱元璋伸手打断了他的话:
“漫天神佛钱是啥?”
朱元璋眼里散着寒意,身上的杀机让毛骧浑身的毛发都竖起来了。
这个漫天神佛钱戳到了他的忌讳。
大元不禁番僧宗教,后来各地民变四起,就有各种各样的邪教藏在背后。
他老丈人郭子兴,就是白莲教的头…
“难道朝廷命官如今和这些人有些瓜葛?”
想到这些,他的眼睛眯的更狠了。
跟了老爷子这么多年,毛骧深深知道他的想法,他也不敢怠慢。
他慌忙说道:
“粮船入京,要叩拜、祭祀漫天神佛,祈祷水面风平浪静,保佑粮船一帆顺风…”
“嗯?”朱元璋脸上一愣,有些哑然失笑:
“真他娘…人才啊…”
摇了摇头,他又问道:
“这些…柱国大臣有几人牵扯其中…”
“回陛下,柱国大臣并未牵扯其中…”
毛骧说的是实话。
柱国大臣只有那几个人,都是大明顶尖的人了。
况且这是经济大案,徐达年薪五千石、李善长年薪四千石,李文忠年薪三千石...
花不完,根本就花不完…
工资都花不完,更别提自家的买卖和外块了…
不缺钱,谁他妈干这要命的买卖...
朱元璋点点头,这些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想了想,对毛骧摆摆手:
“咱知道了,嘴把严些,等咱的旨意,等开科取士之后再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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