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在易勇安的记忆中,身为大伯的易书元应该是一个垂垂老矣的老头,但易书元此刻的形象其实应该是易家人印象最深刻的了。
即便如此,易勇安还是没有认出来,大伯的样子,甚至大伯的声音,在这个大侄儿的记忆中早已经模糊了。
但易书元不会觉得是易勇安不在乎他这个大伯,人世间真挚的情感他是能感受得到的,更不会忘记当初分别时候的那一刻。
保康父子两,一个情感炙热如火,一个则显得有些含蓄。
灰勉的话语透着一种不可置信的感觉,不过易书元却并未给予太强烈的回应,只是面色如常地看着浮标。
河水带着轻微的波浪,浮漂在水面上起起落落晃动不止,片刻之后水波平稳,浮漂也归于平静。
“不错不错,看得出来你这年轻人做事十分专注!”
易勇安夸赞一句,这儒生坐着钓鱼自有一种安定稳重的感觉,钓鱼人最忌浮躁,而眼前这人就给他一种宁静的感觉。
不知为何,易勇安就是有这种感觉,而这种氛围是很难得的,似乎是昨天才有过,但又好像已经很久没遇上志同道合的钓友了,他甚至想要在边上也一起钓一会。
“老人家过奖了!”
易书元客气一句,易勇安则已经有些手痒了,回头对着身边的家仆说一句。
“阿威啊,把我的渔具给我,今天我陪这位儒生钓一会。”
“老太爷,我是阿德,鱼竿咱没带啊.”
家仆耐心解释一句,易勇安挠了挠头。
“噢噢噢,阿德啊,我”
易勇安沉默了一下,忽然开口说了一句令阿德意外的话。
“我认错你很多次了吧?”
易书元侧目看向了侄儿,而面对易勇安视线的阿德也愣了一下,赶忙回答。
“老太爷,也没很多次!”
“哦,那你帮我回家去取一下渔具啊,我今天想钓钓鱼”
就仿佛此刻的易勇安记忆好使了不少,他有种感觉,好像家里人已经很久没允许他钓过鱼了,不是昨天才钓过,好像很久以前就没握过竿子了。
一边的家仆十分为难,只能解释一句。
“老太爷,老爷夫人说了,我不能离开您身边半步,出了丁点岔子,小人担待不起啊!”
也是这时候易书元忽然伸手指向自己的一侧,在他指向下方的一刻,一道流光划过,一根枯枝刹那间化为一根鱼竿。
乾坤变化妙运随心,修行历劫走红尘,时至今日,易书元的变化之道不说至臻之境,却也天下无双。
弹指之间的变化已不辨真假,哪怕是化用外物也绝非障眼法可比。
在鱼竿变化完成的时候,易书元也开口了。
“这位老人家,若是不嫌弃的话,我这边还有一根鱼竿,就给伱钓鱼用吧!”
“你还有竿子?”
易勇安和一边的阿德都看向易书元手指的所示的方向,果然看到一边还摆着一根鱼竿。
这鱼竿竹质带翠,节节整齐,柄部微微勾手,竿稍略带弯曲,线漂完整融合,鱼钩泛过光泽,就这么安静地摆在地上。
“好竿子,好竿子啊.这借我钓?你不怕弄坏了?”
一边的阿德回过神,则是赶忙朝着眼前的儒生使眼色,但对方就像是没看到一样,让阿德顿时大急。
这书生太不像话了,没见老太爷这么大年纪了,哪能在河边这么坐着,真上鱼了是人钓鱼还是鱼钓人啊,万一栽入河中怎么办?
易书元当然看到了阿德在使眼色,但他也不作理会,只是笑着对易勇安道。
“这鱼竿可不容易弄坏,就是真弄坏了又如何,我辈垂钓之士,岂会因噎废食护竿而不用?”
“哎哎,是这么个理.好好,我就借你的鱼竿用用,坏了我赔你!”
易勇安说着就走了过来,一边的家仆也不敢真的拦着,易书元伸手将鱼竿拿起来递给易勇安。
易勇安接过鱼竿仔细端详,又顺手微微晃动一下,竿身发出轻轻的“呜呜”呼啸,显然柔韧性极佳,让易勇安显得有些爱不释手。
“好竿子啊,好竿子,炮制这么一根竿子可不容易啊对了,年轻人用的什么饵呢?”
易勇安话音才落,易书元肩头的灰勉瞬间就动了。
“我去刨点蚯蚓!”
只不过灰勉还没来得及窜出去,就被易书元伸手按住,但他的视线则还看着易勇安,随后松开手放开灰勉,伸手指了指地面。
“用的蚯蚓,老人家自取便可。”
易勇安一瞧,就在儒生脚边的土地上,几颗小草旁有一小团蚯蚓在爬动,看这样子似乎是自己从土里钻出来的。
“唉?”
灰勉低头看了一眼,随后抬头看向河对岸,远处的巷口,有一道身影站在那边向着这里拱手行礼。
土地公啊。
易勇安自然是不知道河对岸有个土地公帮忙,他只是笑呵呵看着蚯蚓。
“好好好。”
话语间,易勇安正要弯腰呢,一边的家仆无法,只好主动蹲下取了一条蚯蚓帮老太爷穿钩,随后又去一边搬来一块石头。
易勇安也不客气,直接就在易书元不远处坐下抬起竿子的手微微有些抖,但扬竿的动作却依旧娴熟。
“阿德,帮我看着点瞟啊!”
“知道了老太爷!”
易书元笑了笑,继续看向自己的鱼漂,而易勇安也安静地坐在他身旁。
灰勉已经重新窜了出去,他在稍远处看着伯侄两的背影,虽然不是在西河河口与娥水交汇之处,但这一幕又仿佛当年的延伸。/apk/
诚如易勇安所言,钓鱼很需要耐心,需要沉得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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