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铎和高希两人交情匪浅。
两人一起上过陈情书,一起被关进了诏狱。一起备考,高希还事先泄露考题。又一起中了状元,成就了大明朝“双状元”的佳话。
当初两人中了状元,一起被授予翰林院修撰,从六品的官。虽然官职不大,但是在所有的中举考生中,这是最高的起点了。
如今三年过去了,高希一番轰轰烈烈,成为朝野上下瞩目的政治新星,尽管他被贬官,如今只是正六品的工部主事。
马铎也是状元,但际遇却大为不同。
中状元那年,他已经四十二岁,已经没有了高希那般青春少年的冲动与一往无前的朝气。
他没有什么背景,只有一身尚未被人真正赏识的才华。
尽管状元是皇帝钦点,但你在朝廷中没有背景,没有靠山,没有人提携,就算有满腹经纶、旷世才华又如何?
这三年里,他按部就班地进出翰林院上班,除了一些可有可无的公文要阅读处理一下,就剩下一碗香茶过一天了。
幸好他的进取心仍旧未被磨灭,这三年里他还是在努力读书、关心时政、努力做事。
三年过去了,当年的进士们考绩散馆,他仍旧出类拔萃考绩第一,前不久刚到礼部任主事,正六品。
高希折腾三年。起步从六品,然后因为战功一路扶摇直上升到正三部的工部侍郎和詹事府詹事,又因为抽分案被贬到龙江船厂任正六品的工部主事。
折腾了一圈,又都站在同样的起跑线上。
当年马铎和高希一起带头上陈情书的事情,很快就和他这个人一样,被人遗忘了。
或许这也是好事,如今被囚禁在西华门内的前汉王朱高煦,还有正权势熏天的锦衣卫指挥使纪纲,也都没有找他麻烦。
虽有久别重逢后的千言万语想说,但此时高希想知道纪纲又在作什么妖?
“惜时(高希的字),你大约一直忙着龙江造船厂还有锦绣商号的事,锦衣卫也不敢来找你麻烦,就不曾注意纪纲的动向。”
“纪纲如何了?”
“他先后给朝廷上下数百名官员私下递话,说手中握有他们的把柄,否则要么密报给圣上,要么哪天就要被抓去诏狱审问,让这些官员自己想清楚了去找他。”
“想清楚了去找他?”高希初时还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再一想便说道:“彦声兄,你是说,他私下里向官员们索贿?”
“正是。”
“索要多少银子?”
“从几百两到数万两不等。”
“若按一人一千两来算,若向两百人索贿,总额就有二十万两银子。”高希这么一算,自己也吓了一跳。
像锦绣商号下面这么多业务,除了锦绣超市、股交所、布行这几项主营产业,其他各项业务每年的收入大约也就是一二十万两银子。
他纪纲啥也不干,坐在家里叫人递个话,全城官员撸一遍,轻轻松松便也有了二十万两银子。
这哪里是一本万利,分明是无本万利!
“这不是明抢吗?他就没说人家犯了什么罪,就敢张口问人家要银子?小官们若不有些意外之财,若真掏出这一千两银子来,估计也要倾家荡产了。”高希说道。
“送他钱会倾家荡产,但还有命。不送钱,就要丢命,那钱还有什么用。你是这些官的话,你怎么选?”马铎问道。
“我”高希语塞,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回答,想了想又问道:“就没对官员说人家犯的是什么事?”
“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为官做事,谁不没碰到过变通一下的时候?若有人拿来做文章,小事就成了大事,无事就成了有事。锦衣卫本来就是自由心证居多,若真想害你,还要什么理由吗?驾帖都可以事后再补,圣上也不降罪,他当然可以无法无天。”
“彦声兄,纪纲没向你递话吧?”
“我这等微末小官,估计锦衣卫早就知道我家贫如洗,又不会攀附上官,打死我也榨不出二两油来的。向我索贿,定然是浪费时间罢了。”
“朝廷里的官员没有人发声揭穿他这件事吗?”
“没有。我们礼部尚书吕大人,还有刑部尚书刘大人居然也都被他递了话,简直无法无天。”
“什么?礼部尚书和刑部尚书,他都敢索贿?其他四部的尚书大人呢?”
“其他四位尚书大人,纪纲没去惹。只在吕大人和刘大人这里递了话。”
高希想了想,也对。历史上,为官无学术,做了礼官却不识大体,操行有亏,身上小辫子不少,纪纲肯定拿来做文章。
而刘观呢?永乐朝时还算谨慎,但也犯有过失,被贬过官。到了仁宣二朝,他便生活腐化,无所顾忌了。这样的官员,纪纲不找你索贿,难道去找夏元吉这种家徒四壁的清官吗?
“你们吕大人还有刑部尚书刘大人怎么说?送银子过去了?”
“是的,一人一万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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