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书上记载,纪纲对谢缙极尽折磨。
如果现在不想办法为谢缙说话,将他救出来,谢缙就将在今年冬天被纪纲推到雪地里活埋。
“高希,你这是和陛下说话吗?”朱高炽高声吼道,他要阻止高希进一步激怒永乐皇帝,否则高希自身都是泥菩萨过江,难保了。
“哈哈哈,原来今天不是朕要治你的罪,倒像是你要来治朕的罪了!”永乐皇帝气得笑了起来,撑在龙案上的双手却在不住颤抖。
“臣不敢。陛下若想要大明江山万世永固,便应亲贤臣、远小人。夏远吉、宋礼、谢缙这些忠心耿耿的臣子都要保,而像纪纲这样祸乱朝纲的佞臣,必须除掉。”
噌!
永乐皇帝气得冲到一边,拔出护卫的腰间佩刀,就向高希砍来:“朕先除掉你再说。”
在永乐皇帝心中,这个文武全才、足智多谋,对他有救命之恩,长得又酷似汉王朱高煦的小子,给了他很多惊喜。高希更像是他宠爱的小儿子,其次才是自己宠信的臣子。
他哪里是想真的治高希的罪,只不过表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而且现在朝野舆论,都是倒向高希和太子的,皇帝找个因头放高希一马,正是顺应民心、官心呢!
可是这高希,以往简在帝心的本事哪里去了,还一个劲地揭永乐皇帝心中的伤疤。
眼看永乐皇帝手中的大刀就要砍过来,朱高炽奋不顾身地扑向高希,挡在了前面。
两个护卫也扑了上来,护住太子。
见刀要砍向太子,永乐皇帝也吓了一跳,本能地想收住刀势,但毕竟年纪大了,脚下一滑就要跌倒,又有两个护卫冲过去护住才没事。
永乐皇帝觉得胸中一阵不适,他用一只手捂住胸口,半天说不出话来。
高希这才上前跪着磕头说道:“臣鲁莽了,惹怒了陛下,请陛下治臣之罪。”
永乐皇帝接过太监奉上的参茶喝了两口,缓了一缓说道:“朕看出来了,你和朕一样,较起真来谁都不肯让步。好吧,你想要朕治你的罪,朕就依《大明律》治你的罪。数罪并罚,合计二百六十杖。打完之后,推出午门...”
“父皇!”朱高炽大声叫喊道,拼命打断了永乐皇帝后面要说的“斩首”两个字,“父皇,不可,不可啊!”
“如何不可?朕是天子,杀一个喜欢忤逆君父的臣子都不行?”
“不行,父皇。他不仅是陛下的臣子,还是陛下的...还是陛下的...”朱高炽犹豫着、强忍着,想说出高希的真正身世。
“还是朕的什么?你说!”
“他...他还是父皇的救命恩人!”
“...”永乐皇帝听到这话,内心一阵痛,他何尝忘了这件事。刚才发雷霆之怒,差点铸成大错。
永乐皇帝没有说话,朱高炽继续说道:“父皇,高希还是惠安伯的女婿,念在惠安伯有功于社稷,请父皇从轻发落。”
永乐皇帝仍旧板着脸没有说话。
“父皇刚才说要依《大明律》治高希的罪,但我《大明律》首篇就有‘八议’之说。除去议宾一条,议故、议功、议贤、议能、议勤、议贵都可以用来减轻高希的罪责。父皇难道忘了?私下里,他是儿臣的四弟,也是郑大伯的希哥儿啊,这‘议亲’一条多少也说得上。”
永乐皇帝看着伏身在地的高希,又看着苦苦相求、情深意切的朱高炽。
“唉,高希啊,你早晚有一日会明白朕的良苦用心...咳咳咳...”永乐皇帝语气缓和了下来,同时不住地用力咳了好一会儿。
“既然太子提出八议,你以往也确实有功于社稷,朕便从轻发落你。记下,降高希为工部主事,革去其他一切差事,去龙江造船厂吧!”
高希上前,认真给永乐皇帝磕了三个响头,跪谢而去。
原本在朝堂上下炙手可热的高希,一夕之间失宠,从正三品的高官,断崖式跌到正六品。正六品听起来蛮大的,实际上就是办事员。
高希的第一个官职是翰林院修撰,做官的起步品级就是从六品。工部主事只比他起步官职高半级,对于高希来说算是一撸到底了。
而且工部本来就在六部中最被人瞧不起,像工部侍郎,虽然官至正三品,但多由工匠出身的人担任过,因此多被人轻视,更别说像工部主事这样的小官职了。
但在百官们看来,高希又是幸运的。高希私调神机营、闯私宅、射伤朝廷大臣、劫狱,哪一条都是大罪,最后也只是打了二百六十杖,还留了一个官身,这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
高希在刑部大牢被打了二百六十杖,却仍旧活得好好的,百官之中没一人惊讶的。
太子殿下递过话了,谁敢真下手,他就对谁下手。每个打手又提前各塞了二十两银子。太子殿下软硬兼施,各部官员感念高希舍身救夏元吉和宋礼、推官俸改革,又各派官员暗中来说情,这板子虽多,便无论如何也不会打死高希了。
高希只是表面上屁股被打得皮开肉绽,实际上一点事也没有,搽了太医院送来的棒伤药,不出七日便活蹦乱跳了。
高希棒伤一好,太子朱高炽还是老样子,每天清晨与高希一起晨练。
而那些官员,除了杨霸天、阎红玉、田二这些一起出生入死的过命兄弟,还有杨士奇、夏元吉、宋礼、方宾、蹇义等中枢要员登门来看过高希,再无其他人来拜访。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原本如此。
小官们内心感激高希,但行动上却不敢表现出来。他们看到的是,锦衣卫纪纲仍旧得圣上恩宠,这次和高希的政治斗争,纪纲可以说是完胜,这当然加剧了百官对锦衣卫、对纪纲的恐惧。
显然,永乐皇帝需要纪纲打击异己、监视百官。于是,万马齐喑、噤若寒蝉,大明的官场变得更加沉闷。
与此同时,高希失宠、降职、调任的消息,除了在《锦绣日报》和《詹事快报》上各发了一条消息。各家小报则纷纷发表负面评论,造成股市行情开始下行,但是制造公司、锦绣布行、锦绣超市的股价却逆市上行。股民们却认为,被革去各种差事的高希,可以投入更多的精力经营这些商号,业绩自然会上升。
高希自为官以来,终于有了难得的清静。等手中的工部和詹事府的事交待清楚了,便要去龙江造船厂上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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