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了无法师,正是当年靖难之时,南京宫城破后,便消失没了踪影的建文皇帝朱允炆。
或许是他的爷爷朱元璋早就预料到他会不敌自己的四叔朱棣,因此在宫中早早为他备下了一个逃走的“锦囊”。
所谓的“锦囊”,就是一个包裹,里面有一把剃刀、一套僧衣和一张度碟。
在朱棣的靖难大军围攻宫城激战时,贴身太监流着泪为他剃去了一头青丝,给他换上僧衣,又护送他经由宫城中的秘道逃走。
了无法师闭着眼,想起了二十多年前不堪的一幕,脸色落寞。
高希上前,轻轻地叫了声:“堂兄。”
“唉,出家无家,我已经是了无,何来你的堂兄?”
“哈哈哈,好的很,堂兄弟在万里之外的三佛齐认了亲,有你们两位在此,何愁我不能夺回王位?”
“好,只要你能保证了无法师、我的家人的安全,我可以帮你。”高希肯定地说道。
“高希,你...”了无法师没想到高希这么快就屈服于施济孙的压力。
“啊?”施济孙也有些惊讶,他以为还要费不少口舌才能说明高希,“大官人当真愿意帮我?”
“愿意!”
“好,痛快!来人,取酒来,我要与大官人干一大海!”
一边的了无法师,长叹一声。
三日后,高希正与施济孙商议对策。
“国主,施二娘派使者来了。”有宫中侍卫来报。
“哦?自我离开旧宫,我这位二姐就一直与我形同陌路,如何今天倒派人来了?好,且听听她想说什么。让使者进来。”
使者一进门,高希吃了惊,然后立即起身上前,恭敬地深施一礼。
“三姐,高希在此拜谢三姐救命之恩。”三姐,正是唐赛儿当年的称呼。
“高兄多礼了。当年若不是你在皇帝老儿面前一力周旋,我大概早就被抓了。没想到你最终也沦落天涯,我也算还了你的恩情。见你现在一切安好,我也放心了。”
“哈哈,没想到啊,我二姐身边的得力干将,原来还是大官人的故交,那就好办事了。大姐头,我二姐派你来,有什么话想说?”施济孙问道。
“国主说......”
“住口,我才是‘国主’......”
“嘴上争一个‘国主’名分,毫无意义,且听三姐把话说完。”
听高希这么说,施济孙压着火,没有发作。
唐赛儿为了避免言语上的冲突,也改了口道:“施二姐说了,你我本是同胞姐弟,本无怨仇,只是因为老国主死得突然,没有留下传位文书,这才让姐弟反目。但如今我们为了王位争执不休,不时兵戎相见,倒霉的不仅仅是你我姐弟,还有三佛齐的百姓,你我都会成为三佛齐的罪人,这也不是老国主想看到的。王位只有一个,我愿意与你商议如何共享政权、共理国政。”
施济孙冷笑起来:“呵呵呵,老国主故去已经二年有余,她仗着手握兵权,自立为国主,还想将我赶尽杀绝。我到了巴尤山之后,她也从不派人与我商议,还时不时调兵遣将,想要剿杀我。还好,我手中也有点兵,否则早就死了不知道几回了。”
“施二姐大发善心,是因为快扛不住满者伯夷国的侵扰了吧?”高希调侃道。
满者伯夷国,位于爪哇岛上,与三佛齐国相邻,此时正处于强盛时代,国王维卡拉玛瓦哈纳,不断侵扰三佛齐,大有肆机吞并之意。
“外敌当前,你们姐弟若还执迷于争个你死我活,那么就算你做了国主,三佛齐为满者伯夷所灭,百姓尸横遍野,这是你...还有高兄你愿意看到的吗?”唐赛儿质问道。
“三姐慈悲为怀,高某敬服。”高希说道。
“当年唐赛儿在山东安丘起事,高兄你是朝廷派来的大官,可你不忍百姓遭殃,千方百计救民于水火,不让官家胡作非为,唐赛儿感念至今。如今三佛齐国内忧外患当前,高兄你可有法化解,解生民于倒悬?”
高希也不问一下施济孙,绝然地回道:“国主的意思,誓要与二姐争个你死我活,誓要夺回国主之位。既然二姐自称是国主,外敌入侵自然由她去解决,到这里来与国主求和,算怎么回事?”
“啊...谁说的?!”施济孙急忙阻止。
他是想夺回王位,可还没到不顾生死存亡的混蛋地步。
这些日子的相处,高希知道他是想夺回王位,但若要好言规劝是不可能的,倒不如放下重话,让他看到其中的利害得失,他反而自己就会出手阻止高希的激进言论。
“哦?国主不是这个意思吗?”高希装作不明就里。
施济孙不满地看了高希一眼,然后向着唐赛儿一挥手:“大姐头暂且坐一坐,我与大官人商议一下再说。”
两人进了密室。
“你怎么回事?若二姐撑不住满者伯夷的侵袭,三佛齐亡了国,我还做什么国主?”
“哦?你知道这么回事啊?”高希笑嘻嘻地看着他。
“哦...我明白了,大官人这是在激我呢!”
“且不说满者伯夷会不会压垮你二姐,就算没有满者伯夷国这回事,你与二姐争位相残,三佛齐的百姓可就苦了。”
“那你说怎么办?让我助二姐击退满者伯夷,然后让她安安稳稳地坐国主,我还是回到巴尤山做山大王?”施济孙气恼地看着高希。
“第一,外敌当前,要一致对外,这是原则问题,关乎三佛齐存亡。第二,你可以帮,也一定要帮你二姐,但不要白帮,和她谈条件便是。”
“嗯,这第一条我认可。这第二条,我如何帮他?我手中的军队,能保住这巴尤山,但比起二姐的军队差得远。我就算将军队派给她用来对抗满者伯夷,也是杯水车薪啊!”
“你承诺在外敌当前时,不与她对抗,不搞分裂,就能省下她多少力气,她便可以集中力量对付满者伯夷。举国民众知道你们姐弟同心,民心军心亦可大振!”
“如此说来,也只是利好于二姐,于我有何益处?”
“提一个与她分享治国理政的办法?”
“比如?”
“比如下让她下书,百年后将王位传给你或你的儿子,还有王位轮流坐,各干五年,直至你们百年之后。”
“嗯,好是好?但除了暂时两相罢兵,我现在手上并没有多大的筹码,可以与二姐提这样的条件。”
“哈哈哈,真是身藏巨宝却不自知。”高希大笑。
“身藏巨宝?我有何巨宝?”施济孙诧异地看着高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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