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黎淳又与叶轩墨寒暄几句,直接才想起了自己此行的真正目的。
只见黎淳转头看向自己放在茶几上的文件,随手将茶几上的文件拿到手中转递给叶轩墨。
“子义,这是今年几府的税收账册,我已安排人手查阅过了,数量都对的上。”
“还请过目。”
叶轩墨瞧见黎淳递过来的文件,他的脸上瞬间变得严肃。
税收一事,上关乎国库,乃是大周国本,下关系黎民百姓,事关大周根基。
故而在税收一事上,还是不能嬉皮笑脸的。
叶轩墨接过账册,仔细翻阅几府上缴的税收,当他看到前面宁波府、台州府、温州府三府如数上缴的秋税,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凝重之色。
“太朴,今年可是稍受天旱影响,我们治下在收税时,可遇到了什么麻烦?”
黎淳一听叶轩墨这问话,他便立即开口解释道。
“子义,这一切还是靠你啊。”
“高瞻远瞩,早在去年便开始在各地修建蓄水池,开挖沟渠,我们治下这几府在今日受到的旱灾影响甚小。”
说到这里的时候,黎淳的嘴角悄然挂上一抹微笑。
“而且因为你在此几府的举措,其他省的府州县也都争相效仿你的举措。”
“我想今年各地的税收应当都还不错。”
其实对于这些官员来说,修建蓄水池,开挖沟渠这种事情是有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毕竟这些工程并不能给他们带来收益。
对他们而言,修路,或者发展城建才是最对他们仕途有利的事情。
可没办法,叶轩墨的这番举措,在去年深受仁治皇帝喜爱。
据说仁治皇帝曾不止一次在朝会上称赞叶轩墨的举措。
即便是这些官员心中都认为陛下对叶轩墨这些举措如此认同,很大原因是叶轩墨是陛下小师弟的缘故。
可是在官场,大家要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即便陛下称赞叶轩墨是因为他修建水渠的可能性只有一丝,那这个作业大家也要抄。
而抄作业的结果就是各地的百姓受益。
叶轩墨观察到黎淳嘴角的笑意,他自然也明白黎淳是因为百姓得利而发笑。
可当叶轩墨将目光转回到手中的账册,看到绍兴府上缴的秋税时,他的脸色闪过一丝奇怪之色。
一直将注意力放到叶轩墨身上的黎淳观察到叶轩墨脸上的神色变化,他心中一紧。
莫非是账册出了什么问题?
不可能啊,府衙内的众多钱粮师爷都核对过的,应当没有问题才是。
没过多的细想,黎淳便看向叶轩墨发问道。
“子义,你为何是这般表情?”
“莫非是绍兴府上缴的秋税数目不对?”
叶轩墨听到黎淳的这番问话,他便立即摇头摆手道。
“非也,这秋税的数目倒是对的上。”
“只是我观宁波,台州,温州三府中缴纳的粮食都远多于银钱的数目,而这绍兴一地却是上缴银两的数目远多于上缴粮食的数目。”
“你觉得这是何故?”
黎淳听到叶轩墨的提问,他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好意思的神色。
“这宁波、台州、温州三地还好说,首先用粮食换钱银,那些商铺都要收取这些百姓半成至一成半的火耗。”
“这对于这些农家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还有如今我们治下清明,那些收粮官都有所收敛,不敢将这些百姓欺压的太过,免得将此事捅到衙门。”
曾经那些胥吏在收粮时都会欺压百姓,喜欢用底座稍大一点的斛去收粮,别看只是稍大一点,这一斛便能让这些百姓多出个数十斤米。
这可比换算成银两的火耗还略高一些。
只是绍兴为何会一反常态,他倒真没注意。
故而,黎淳有些心虚的端起手边的茶水轻饮一口。
“咳,此事我当真没注意过。”
“许是绍兴之地的商贾仁善,不收取这些百姓的火耗?”
黎淳他的公务便是收齐此番宁波府的秋税,帮助叶轩墨核算此番秋税的数目。
所以,他在清点完宁波府的秋税,安排人核对完其他几府的秋税数目都对上之后,他便急匆匆的找上了叶轩墨。
当黎淳再次看向叶轩墨时,他就发现叶轩墨正在思考此事,便不再出言打断。
本朝曾有严居正首辅推行改革,清丈了天下耕地,也改变了百姓的税收缴纳方式,从之前的缴纳粮食到后来的缴纳银钱。
可在过了几位皇帝之后,朝中就不断有大臣进言。
他们称严居正此法有弊端。
首先,这白银在大周南部,东部流通更广,在北部流通较少。
所以北方的百姓若要缴纳税款,那他们在将手中粮食兑换银钱时,必然会比南方更加吃亏。
而且还有更关键的一点,那就是军队。
这军队是要发放粮饷的。
南部,东部军队多发银钱,北部,西部军队多发粮食。
乍一看,南部,东部军队要更加占便宜,可实际上情况或许并非如此。
要是老天保佑,各地丰收,那发放银钱自然有利,可若是天公不作美,各地粮食歉收。
那这些银子的购买力便会大幅度下降,如此一来,这南部,东部的军士就会不满。
军队不稳,那对大周来说才是大事。
所以在这些大臣的建议下,仁治皇帝的皇祖就将税收制度改为了百姓既可以缴纳粮食,又可以缴纳银钱的税收制度。
至于此制度是好是坏,就只能交给时间来检验了。
“仁善?”
“若是一家两家仁善,倒也说得过去,可是这数目巨大,岂是仁善能够解释的?”
黎淳听到叶轩墨的这句回答,他也一时说不出更好的理由。
站在一旁的叶典庆也托着下巴自语道。
“除非绍兴一地的银子比粮食更便宜,要不然哪有这样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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