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亭
灿国军队和伊南军队已经在伊河之畔对峙多日,双方明里暗里神通摆弄着各种阴谋诡计。
双方的斥候穿插游走,成为了战场上隐藏的幽灵,但凡相遇便是一场狭路相逢的史诗级战斗,这场战斗注定只能有一方活着离去。
对峙的这些日子里,已经不知有多少斥候战死沙场,总得来说,伊南人的悍不畏死和蛮勇使得他们在这场战斗中绽放光彩,每五次遭遇最少都能获胜三次,当这些斥候带着敌军斥候的头颅回到营地后,都会获得英雄般的礼遇。
其次便是他们带回许多珍贵的情报,这些情报都是斥候们用生命换来的,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些情报的存在,才使得大帐内的苏华不会像个瞎子一样,无法掌控时局。
苏华十分清楚这一点,只有不断掌握灿国军队的一举一动,才能料敌先知。
通过这些日子的观察,这支灿国军队的统帅远比他遇到过的其他统帅要狡猾的多,而对付狡猾的狐狸,就必须提前洞察他们的每一步举动来推理他们下一步的意图。
此刻的主帐内,一座用沙土堆叠起来的临时沙盘栩栩如生,将伊河两畔的地貌特征复原在上面,莫要小看这个只有一米长宽的沙盘,要知道上面的每一个地貌特征沾满了伊南斥候的鲜血。
沙盘上零散的插着许多旗子,有红色的,蓝色,黄色的三种,但却能清晰明了的辨识到红色的旗子代表着苏华大军的位置,而蓝色的旗帜则是灿国人的军队,至于黄色的旗帜则以大将军薛云为首的宣城一部。
如果不去看宣城一部的旗子,以苏华为首的伊南军队四周早已布满了代表灿国军队的蓝色旗帜。
就连伊南军队的侧后方的位置也同样扎着的一支蓝色旗帜,这支小旗帜是他早上刚刚插上去的。
就在昨天夜里,负责巡查的斥候终于冒死查探到的,这是一支五千人左右的军队,他们悄然驻扎在了不远处的一处孤林地。
他们和幽灵一样,驻扎后却不主动靠近苏华大军的营地,反而在夜里悄然对补给运输而来的后勤队伍发起了突袭。
若非他们得手,苏华尚不知就在他们不远处还藏有这么一支偏师,这让苏华非常气恼,当即就命令骑兵统领张千贯率领本部三千骑兵去寻找这股灿国人的军队。
“狡猾的狐狸,只有猎犬才能逮住。”苏华凝重的看着沙盘,呢喃着。
眼下局势对苏华而言非常不利,左翼、右翼、正前方都是灿国军队,而今后方也有了一小股灿军游走袭击补给线,偌大的伊南军营如同被灿军包围在这伊河之畔一般,动弹不得。
“踏踏踏”
帐外响起急匆匆的脚步声,一名左卫士卒走进帐内说道:
“君上,灿军中军营塞大门大开,大军蜂拥而出,此刻已于我军正面列阵而立,胡都督请君上立刻前往军前商议战事”
大战,终归还是来了!
伊国究竟是复兴还是毁灭或许就此一战了。
苏华轻叹一声,不再迟疑,整理甲胄,戴上战盔,大步走出营帐。
此刻的伊国军营内,军士们有序的集结着,而不远处却能听到对岸传来的军鼓声和号角声。
为了避开自己军队数量上的短板,伊南大军早已退回到和亭镇的南镇,而和亭南镇与北镇的桥梁也经过这些时日抢修,搭建起一座临时的木制桥身,为的就是要再这伊河之上与灿军决一死战。
两军隔岸而望,而早已化作瓦砾的和亭北镇此刻却遍布旌旗。
灿国人的五万大军杀气腾腾,犹如猛虎一般,虎视着南岸的伊国军队,欲将其吞入腹中...
伊河并不宽敞,相隔也不过百米之遥,清晰的看见彼此,再加上如今正值旱季,伊河河水每日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涸。
早在月初还在奔腾的河流,如今却已渐渐化作了一条涓涓小河,若要强行淌水渡河却并非不无可能。
苏华来到军前,此刻大都督胡不为,第一军团长邢邵林,第二军团长马魁,第三军团长邵斌及其其他各军团副将,都师等皆策马于阵前观望灿军的阵势。
待苏华走近,众将官纷纷执礼参拜,苏华挥手道:“礼数都免了,快说说眼下的情况。”
大都督胡不为赶忙说道:“君上,眼下天不遂人愿,正值旱季,君上有意避敌锋芒与南岸拒敌,可伊河这几日的光景眼看就要枯竭,只怕到时候灿军便会发挥其兵力优势与我军全面交战,而我军则必不能久战,恐面临溃败的局面!”
苏华闻言点头道:“权自承此人怕是已经按耐不住想要快速与我军决战了”
“君上,不知贾大人那边怎么样了,可能求来伊东的援军?”胡不为不忍问道。
苏华摇头叹息:“伊东人反复无常,又听闻新君嗣立,出征的援军如今却停在封地吴城边境上不再前进一步了”
“这可如何是好啊”胡不为有些担忧。
也不用过分担心,贾煜既然应允此事,那么应该不会辜负我的厚望,眼下无论如何,我军也要拒守下去。
恰在这时,闻听战鼓嗡鸣之音大作,却见对面的灿军鼓声号角声齐鸣,胡不为闻之色变,忙道:
“君上,权自承这老匹夫这要是拼命啊,他居然下令大军发起进攻!”
不错,随着号角声和鼓声响起灿国大军迈着整齐的步伐乌压压的一大片压来,犹如黑云滚滚逼迫而来,让人一眼望去惊惧不已。
大都督胡不为忙道:“君上,请下令吧,今日一战怕是在所难免了”
苏华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也是生出一丝无力感,可这种感觉仅仅一出现就被苏华扫去。
他凝神静气,翻身上马,冲着胡不为说道:“准备迎战!”
说完他就打马来到军阵最前端,背朝和亭断桥,面朝伊南将士,一把抽出腰间的佩刀,冲着伊南大军高呼道:
“伊国的勇士们,我是你们的君上苏华!
灿国杀我伊人,烧我中都,毁我庙堂宗祠,此乃忤逆人伦,残暴生灵的暴行,人神共愤,天理不容!
今日我苏华,愿与伊国勇士共同杀敌,扫清灿国敌寇,为逝去的父老乡亲,兄弟姐妹报仇雪恨!说到此处,苏华勒马振臂高呼:伊国必胜!
必胜!
众军将颇受鼓舞,一个个随之高呼道:必胜,必胜...
大都督胡不为自然不愿让苏华再犯险境,白衣卫与左卫士卒早已在阵前敬候,随时护送苏华离开此地。
兵凶战危,苏华身为伊南封君不能有所闪失。
只是他们还是低估了苏华的心思,他既然率军亲征那就已经抱着与众将士们浴血作战,同生共死的打算。
风声轻抚,鼓声号角声渐近,灿国军队已然来到岸边,随着灿军将官们的发出喊杀声,灿军将士们随即发起了冲锋。
灿军中军至少有一万人冲杀而来,一部分从断桥上奔袭杀来,而另一部分则打算涉水冲至南岸。
老将胡不为岂能让他们冲杀到南岸再出击?自当是半渡而击才是最好的办法。
早已蓄势待发的伊南大军的弓箭手开始放箭,断桥左边由第二军团负责,右边则有第三军团负责,断桥上的防守则有第一军团负责,自此各自防守一处。
断桥左右两边因为借助地势的缘故,交战刚开始就死死的压制着渡河而来的灿军,必定伊河居于下方,南北两岸有河堤巩固,地势较高。
不过三轮箭雨射出就已射杀了上百名冲杀而来的灿军士卒,而灿军中的弓箭手们自下而上的还击却鲜有成效,只能以血肉之躯涉水冲锋,而伊河之水又减缓了灿军前进的步伐,使得开战不久,清澈的伊河就被染红。
身处战场中央的断桥此刻却成为了两军争夺的绞肉场,彼此双方的弓箭手们仅仅射出三轮就不得不停止了射击。
因为双方的大军早已在桥面上短兵相接,一时间锋利的长戈砍砸在伊南将士们的身上,而无情的长戟也同时刺穿了灿国将士们的身体,拥挤桥面使得临时搭建起来的断桥岌岌可危,可交战的士卒们的却对此置若罔闻,拼命的用身体和手中的武器掠夺着敌人的生命。
漫天飘洒的血水,四溅纷飞的肉块,脚下也不知踩着何人的尸体,就这样陷入了僵持,而这僵持随着时间的推迟像是一个不可见的无底洞,不停的吞噬着彼此交战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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