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安扑哧一下笑出声:“不是你惹的,是你那个什么牛顿摆惹的祸。”
“牛顿摆?”古壶不解地看着黄安,“十个死铁球,能惹什么祸?”
黄安接过古壶的医箱,把古壶带进一间休息室,上了茶,这才讲出事情的原委。
原来,霞郡主自从得到黄安从古壶那里带回来的听诊器和牛顿摆后,对这两件器物都爱不释手,除了一早一晚到父母屋内问安,常常把自己在闺阁里一关就是半天。
听清月说,霞郡主常常用这个刻有“紫气东来,霞彩满天”听诊器听自己的心跳,听得发呆出神,有时长吁短叹,有时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听够了听诊器,又玩牛顿摆,玩这玩艺儿时,她的目光与头总是随着那铁球的摆动而摆动。有时,明明那球早已不动了,她的头却还在那里摆,就好像她的魂已被什么抽走了似的。
一天,霞郡主又在玩牛顿摆时,一根系球的绳突然断掉,一个铁球落下来,正好砸在她一只脚的脚趾上,趾骨都砸破了。
这砸伤原来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伤,可奇怪的是,王府的大夫和宫里的太医都来治过,又是外包又是内服,药用了不少,可就是不见好转。
现在,郡主的两个脚趾已溃烂到能见到里面的骨头了,来了几十个大夫都治不好郡主这脚伤,王爷和五妃心急如焚。
黄安向王爷推荐了古壶。说听说那兰亭奴古壶是个神医,何不找他来试一试。康王爷犹豫一阵之后,同意了,这才命人去找古壶。
“是你推荐了我?”古壶在有些埋怨地说,“既然那么多王府大夫和宫中太医都治不好,要是我也治不好呢?你这不把我往火坑里推吗?”
黄安“你不但清谈的名声传到了宁都,医术高明的名声也传到了这里,尤其是你治那个瘫痪老太太的事,人们都传神了。”
“说你几根银针下去,只一炷香的时间,瘫了十多年的老太太就站起来跑了,跑得快得狗都追不上,都说你是神医呢。郡主这点小伤,你肯定能治好。”
“哈哈哈——”古壶想象着一个老太太跑得狗都追不上的样子,就忍不住大笑。
喝了茶,黄安带着古壶先去见王爷和王妃,王府很大,房屋很多,亭台楼阁自不必说,单是看那些时不时来来往往,穿着讲究的奴婢,就知道这王府比那卢家庄又高出不知多少个档次。
要见康王爷,古壶免不了又紧张,这康王爷会不会像他的兄长景王爷?可别把这位惹恼了,再给我另一边脸上也来一个奴字。
古壶想到这里时,下意识地摸摸脸上的字,这字已经越来越不明显,不是特意看,只以为是一般伤疤。
他早已不用膏药覆盖这字,而只是留一绺头发略作遮挡,就算被别人看出认出也无所谓了,反正自己靠的不是这张脸。
跟着黄安七拐八弯来到王府后院一处房屋。
“就这里了。”黄安说,“你等候在这儿,我先进去通报。”黄安说罢进屋去了。
古壶一打量,这房屋肯定不是王府的正厅,而是后院一偏房,在这里见自己,足见康王爷没把自己当宾客,而不过是一个前来王府临时服役的奴而已。
心中刚升起一丝小小的不悦,可转念一想,自己现在不就是一个奴吗?你还想要多高的待遇?能请你来王府给郡主治病,已经够给你面子了。
“游方大夫古壶,进屋拜见王爷。”
古壶的小心思被黄安的喊声打断,古壶一听这喊声,心中一诧异,没说“兰亭奴古壶”,而说“游方大夫”,还是动了心思的。这家伙!
古壶大步进屋,一看,相貌堂堂的康王爷端坐着中堂,虽然坐着,一眼就能看出是个高大威仪之人,王妃美丽端庄,丰韵倍至。
“古壶拜见王爷王妃!”古壶此刻已不再紧张,他施着礼,大大方方,不卑不亢地大声说。
康王爷和王妃也把古壶上上下下好一番打量。
康王爷只看着他,一声不吭,让古壶略感诧异的是,他发现倒是王爷的脸色显得有些紧张。
王妃微笑问道:“你就是那个能写会做医术高明的兰亭奴古壶?”
“不敢当高明二字,小人正是古壶。”
“你——”康王爷刚吐出一个字,突然抬手,宽袖掩面,逃也似地大步走进内室去了。
王妃也随即匆匆跟了进去,一旁的婢女也匆匆进去,丟下古壶一人像截木头立在地上。
这怎么了?古壶大惑不解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进去的门,一时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他转身看门口的黄安,黄安用手势示意他原地等候着。
古壶只好等着,心中开玩笑,康王爷这是什么待客之礼?不过,从刚才康王爷突然以袖掩面,狼狈而逃的情况看,王爷可能是身体突然不适,可能是突然想呕吐。
他见了我就想呕吐?这么严重吗?古壶立在原地,心里玩世不恭地瞎想着。
总算从屋里出来一个婢女,对古壶说:“王妃吩咐,你出去吧,让黄安带你去为郡主治脚伤。”
“王爷刚才——怎么了?”古壶实在忍不住问,婢女只微微一笑,什么也没说,转身进里屋去了,古壶心中疑惑更深。
古壶出来,黄安一见他,大步走了过来,古壶便说了刚才王爷的反常,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打嗝。”黄安只说了两个字,便看着他,神秘地笑着
“打嗝?什么意思?别给我卖关子。”古壶擂他肩上一拳。
“这事说来真是奇怪,怪事一桩。”黄安说。
原来,两个月前的一天早上,王爷走到后花园中,看见府中拳师在举石锁,突然来了兴致要过石锁练起来。
王爷从小为了强身健体,也练武,虽然武功算不上什么,也时不时跟王府的侍卫拳师切磋切磋。
王爷那日兴致高,连举了三十多下才放下,刚放下石锁,便接连打了三个嗝。
打嗝,谁没打过呀?可康王爷这嗝也太奇怪了,从早到晚,隔一会儿就打,隔一会儿就打,一刻时内,少说也要打十个,据说有时做梦都在打。
开始几天接着打嗝,也没当成病,可天天如此,便不能不看成病了,于是找大夫来看,两个月来天天如此,几十个大夫都看过了,神也拜了,佛也求了,可亳无作用,弄得王爷都不好出门见人了。
“王爷今天是为了见早有所闻的你,不然是只让王妃见你的,没想到还是——你这来为郡主治脚,说不定王爷还会要你治他这怪病呢,你要心里有数。”黄安提醒道。
原来是这样,古壶轻松一笑:“我已经有数了。”
两人说话间,已来到一处雅静的二屋阁楼,阁楼四周草木成荫,小溪蜿蜒,草木间点缀着时令鲜花正盛开着,阁楼旁一凉亭,凉亭旁有两架秋千。
“这就是郡主的闺阁,郡主住楼上。”黄安说着带古壶进入楼内。
上楼梯时,古壶的心又开始通通直跳,楼梯也仿佛很高很长。
争气点!他敲敲额头警告自己,不就是见郡主吗?你又不是没见过她的。
终于进入霞郡主屋内,只见霞郡主倚窗而坐,身后站着两个侍女,霞郡主正侧头看着窗外,似乎并不知道有人进入她闺房。
“禀郡主,古壶古大夫来了。”黄安上前躬身禀告。
郡主似乎没听见黄安的话,仍然静静地看着窗外,她身后的侍女看了古壶一眼,弯腰在她耳旁小声说了一句。
古壶竖起“狗耳朵”,听见侍女说的是“他来了”,他心中一动,显然,侍女和郡主之前说过他,“他”,在她们之间可能是个常谈的话题。
郡主总算转过脸来,看着古壶。
古壶一时间有些懵,仿佛在梦中。
虽然之前见过霞郡主两次,可这次第一眼见到霞郡主时,古壶还是为霞郡主的变化而震惊,第一次见她时只是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
第二次在那山坡上见时,她身着男装,戴着纱罩斗笠,难见真容。
而此时在他面前的霞郡主,虽然坐着,可仍然能看出来,她身材高挑却不单薄,苗条有致中透出丰姿曲韵,相貌秀美而不浮华,肤色粉嫩而不苍白。眉挑眼动间,流出自然质朴的灵动。
无论放在什么时代,这都是一位让男人怦然心动的尤物。
“放肆!有你如此看人的吗?”霞郡主冷眼嗔怒,低声而威严地呵斥道。
古壶这才一个激灵回过神来,马上施礼道:“兰亭奴古壶拜见郡主,黄安让小人来为郡主治病,所以刚才小人是在观察郡主病情,并非有意冒犯郡主。”
他都惊奇自己一瞬间便为自己找到一个无可挑剔的借口,真是太聪明了,看来女人的美貌确实有助于男人提高智商,而不是有人说的会降低男人智商。
“听说——”霞郡主把古壶上下一打量,声音虽然充满着装出来的高傲,可古壶还是听出郡主的声音明显在颤抖。
“听说你成了神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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