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问题也正是将军想问的,他直直地看着古壶,想听听他如何给出一个令人信服的解释。
古壶笑了笑,举着那圆石头说:“诸位看好了,这是一个磁石球。”他接着拿出一个小木盒打开,从中捏出一小东西说:“这里面是小铁钉。”
接下来,他把磁石在铁钉里滚了几滚再高高举起说:“看兄了吗,这磁石球的周身都吸满了铁钉,地球也是一样,对它表面的任何物体都有吸引力,这个吸引力指向地球的球心,只能指向球心的这个方向才叫‘下’。”
“所以,所谓它下方的物和人不会落下,哪里是下?上下是相对而言的,指向地球球心的方的才是下,在这里,这个方向是下,而在这里,这个方向才是下。”他边说边用手指着比画着。
“至于地球和太阳谁绕谁旋转,这更好解释,我们坐船顺流疾驶而下时,会看到两岸在快速后退。我们从大树上落下来时,则看到树枝在向上动。”
“同理,在地球上的我们绕太阳自西向东转时,我们便会看到太阳自东向西东升西落……”
约半个时辰,古壶才结束这番通俗易懂的解说。
“请问,还有谁有何诘难?”古壶最后大声问。
士子们一番小声议论后,再无人诘难,半晌无语后。
最后,之前众人公推的一位国子学的教授老名士宣布:“行书院学子古壶,谈天论地立论高深,理通据实,无人将其难倒,当为本次清谈之魁首,有人反对否?”
众士子中,只见点头样,不闻反对声。
于是,清谈会试以古壶获胜宣告结束,士子和宾客们先歇息,之后的安排是晚宴,待夜幕降临,还将有一场明月下的歌舞会。
趁这歇息的间隙,将军来到一个单独的房间,然后派人去把古壶叫来。
他要问问古壶那通关于天地的奇谈怪论从何而来,刚才古壶那一番高论让他大开眼界大长见识,太让他震惊。
一个年纪轻轻的奴,就算他之前是县令公子读过一些书,可这番理论也太新颖太离奇了,闻所未闻。
“你刚才那番天地高论来自何人何书?”古壶一进来,将军开门见山问道。
古壶轻轻一笑,反问道:“将军觉得如何?我所言有理否?”
将军沉吟片刻说:“新奇!我也算博览群书,可我都闻所未闻,你所论的确新奇,听上去也似乎很有道理,刚才无人能给你证伪,可你又如何证实呢?”
古壶“我所言并非来自何人何书,而是一半来自梦中仙人所传,一半来自我自己悟道,千百年后自然有人能证实,将军只要觉得鸡蛋好吃就行,何必一定要问蛋是哪只鸡下的呢。”
将军哑然失笑:“又是梦中仙人,本将军早猜到你有如此一说,好吧,暂且不论这天地之道。”
“今夜观舞时,我会再请太子帮我在景王爷面前说话,许以重金,看景王爷能否松口,你歇息去吧,晚上和行书院士子一起观看歌舞。”
“是,将军歇息好,兰亭奴告退。”古壶此时刻意强调自己奴的身份,也是在暗示将军奴是可以买卖的,只要有心要办,他也可以成为将军的奴。
古壶告退出来,心情愉悦地在庄里四下走动观赏,所遇到的人,无论参试士子或其他宾客,遇到他时都笑笑点点头,然后敬而远之地走开,竟无人上前与他攀谈。
古壶知道,人们对他的心理,有一半原因,是因他奴的身份而瞧不起他,不愿与他谈。
另有一半原因,是因他得了两项魁首而嫉羡他,知道了他的学识高深,不能与他在同一平台,害怕与他交谈。
武试时,他是故意不参加的,此时不是把家底全亮出来的时候,即使在王右军面前也不能,幸好当时王右军也没有勉强他参加。
不过他早想好了,即使武试一定要让他参加,打赢不容易,打输难道还不容易吗?
文试和清谈,倒让他过了过写瘾和嘴瘾,虽说那首盗版而来的王维的诗力压群芳夺得魁首再自然不过。
可盗版毕竟是耻辱的事,以后找个机会去王维的家乡多烧些纸钱,向他老人家,不,以现在说来,他是后人,该是“小人家”,向他赔个不是吧,那纸就当是向他付笔版权费了。
还有,那近半个时辰的地理课实在让他享受了一阵高高在上为万人启蒙的快感。看着士子们那一双双大大的好奇的眼睛和一知半解地聆听的模样,痛快!真痛快!
走着走着,来到了晚上要表演歌舞的台前。
舞台设在山庄西部的果园中,果园就在山脚下,园中有梨、桃、李、杮等各种果树,大多数叶子已快落尽,有好些落光了叶的杮树上还挂着红彤彤的杮子。
舞台是临时由木板搭建的三尺高方形台子,四个角刚好有四棵杮树,每棵杮树上已经挂上四个大红灯笼,再加上杮树上一颗颗红杮像一个个小灯笼,四棵灯笼树把舞台护在中央。
再配上后面十多丈开外有果树,有红黄枫叶的山坡,整个舞台及其背景看上去就像一幅色彩色彩亮丽的美丽的画,古壶不得不佩服这舞台设计者的匠心。
又四下逛了一阵后,有庄上的仆婢请宾客们参加晚宴,古壶便随其他人一起来到晚宴之处。
晚宴直接摆在户外,王公大臣们一处,参试士子们一处,上百名仆婢一阵来往穿梭,桌上便摆满了丰盛的菜肴和美酒。
和刚才在园中遇到人一样,跟古壶同桌的士子对他也是敬而远之,他们互相行令攀酒,却没人邀他参加。
这正合他意,他也不想跟这帮对自己既蔑视又嫉羡的人搅一起,更不想在这种场合饮酒,匆匆填饱肚皮后便拱手告退。
夜幕降临,各处的大小灯笼纷纷点亮,顿时,整个山庄火树开红花,喧笑溢夜空,瞬间热闹起来。
一轮圆月也不甘寂寞地从山后跳出来,欲与山庄的灯火比明亮,月夜如水洒下,要为人间欢乐添上一曲。
舞台前方三丈开外开始呈扇形摆开来宾桌席,共四五十桌,桌上有茶和各式干果点心。
最前面的最佳位置当然是太子、王爷、将军和大臣们的。古壶和书院士子们坐在靠后的位置,因为舞台高出地面三尺,这并不影响其他人观舞。
古壶左右前后坐的,都是行书院的弟子,虽然古壶为行书院拿了两项第一,他们对古壶似乎也并不感激,而只是微笑着拱拱手点点头,并不与他多攀谈。
古壶知道,无论在何时,因地位身份而产生的偏见与歧视都是刻在人们骨子里的,要想不被人小看歧视,只有把自己变得更强更大,这也应该是自己以后努力的目标,此时,无需与人计较。
如此一想,他便旁若无人心安理得地看着舞台。
弦乐声起,一群红衣舞姬飘飘上台舞蹈起来,人美舞美月色美。
古壶是第一次在真实的舞台如此近观看真实的古舞,虽然跟原来印象中的乐舞不太一样,可美月美景下的美舞仍然让他赏心悦目。
他喝着茶品着点心欣赏着一曲又一曲的歌舞,他调动起最后的听觉,听着那动听的旋律。调动起慢动作视觉,欣赏着舞姬们美妙的舞姿和曼妙的身姿。
真是一种美的享受啊,他从心底发感叹。
突然,古壶感到耳内的丝弦乐和人声中蹿入了一个奇异的声音,这声音低沉而短促,就像有一群孩子在喧闹时,有个巨人在地在地上轻轻跺了一下,但还不足以吓到孩子们。
第一次他并没太在意,也并没多想这是什么声音。
可没多一会儿,那声音再次传来,这次是一长一短的两声,比第一次更长一些更响一些,并且这次这声音让他有些心烦意乱。
他喝口茶定定神,可还是心里有些慌,便起身离开座位。
走到人群之外乐声小些较安静的地方。古壶仰望着月空,竖起耳朵仔细聆听,没有再听到那奇怪的声音。
这时,过来了一个行书院的弟子,是刚才坐在古壶旁边的一位,这位学兄拍拍古壶的肩说:“古兄,你怎么到这儿来了,是不是不想看舞了?我陪古兄聊聊,其实我很佩服你的。”
“你——”古壶朝这样学兄一拱手,“你刚才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了吗?”
“没有啊,只有美妙的乐声,哪有什么奇怪的声音。”这位书院弟子奇怪地说。
也许是自己太过敏感了,出现了幻听,他对自己说。
“走吧,回去奖赏舞蹈。”他对这位书院弟子说,此时,他不想与此人单独谈。
两人刚才往刚才的座位方向走几步时,古壶突然站住了,那声音再次传入耳内。
这次更明显,持续时间更长,让他更加心烦意乱。
他在原地转着圈,根据刚才听见的声音,仔细判断这声音的来源方位,确实来自舞台后方的山坡里面。
“你在干什么?你这样转圈,会转晕倒的。”那位书院弟子惊异地看着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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