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九个女子围着货担叽叽喳喳地说笑挑选讲价,忙得侯戈不停地与她们应付周旋。
“老爷又从城里来了,今晚又要喝好酒了。”一个婢女对另一个婢女说。
“嘻嘻嘻。”另一个婢女笑着,贴着前一个婢女耳朵小声说了句。
这后一句虽然说得很小声,可还是被侯戈的耳朵捕捉到了。
他的听力和眼力虽然远不如古壶的,可是,由于从小在猴群里长大,为了防范毒蛇猛兽,必需要眼光六路,耳听八方,否则什么时候丢了猴命都不知道,所以他的听力和眼力也远超普通人。
后面这个婢女说的是“那几个女人又有的忙了!”
古壶把这两句话牢牢记在了心里,按古哥的说法,这就是有用的“信息。”
这群婢女买完东西很快回到了乌庄大院,侯戈也收拾起快要空的的货担离开了乌庄大门,他并没走远,而是不远不近的绕着乌庄转了一转。
边走他就边想那两句话,“老爷又从城里来了。”这个“老爷”应该就是乌天云,如果是平时管这里的管家,就算婢女们称之为老爷,不会说“又从城里来了。”
看来乌天云已经来了乌庄,并且今晚要在这里喝酒,可“好酒”是什么意思呢?想了一下,他笑着拍了脑袋一下,笨蛋!有钱人喝的酒,能不是好酒?
还有那句“那几个女人又有的忙了”是什么意思呢?要几个女人准备酒菜?要几个女人陪着喝酒?
侯戈边想边转,最后转回了二道毛呆的地方,二道毛见了他,奔过来关切地问:“怎么样侯哥?有收获吗?”
“有!”侯戈攀住二道毛的肩膀,抓出一把钱塞二道毛手上,“走,回去了,到镇上买些好吃的,再给你娘多买些点心。”
这天,侯戈就住在二道毛家,天黑后,他牵出自己的坐骑,对二道毛说:“你看好家,我出去办点事。”
看着侯戈两腿旁的大剪刀,二道毛心里明镜似的,他郑重地说:“侯哥放心去吧,小心。”
夜色中,侯戈策马直奔乌庄。
在附近了隐蔽处藏好马后,他一身黑衣,黑纱蒙面,像一只大乌鸦朝乌庄飞去,从白天看好的一角,飘进了乌庄。
这庄里没有巡夜的家丁,他没费什么周折,便从暗处飘上了庄中最高的那座楼的房顶,轻轻揭开一张瓦,向下看去。
风灯光照之下,只见这屋的三楼上,正中放了一张大方桌,几年婢女正往桌上摆放酒菜。
酒菜摆好一会儿,随着一阵喧哗声,就见七个衣着华丽之人簇拥着一个四五十岁的人进屋来。
“哈哈哈,又让乌老爷破费了。”几人说笑着,把簇拥着的那人让进主位,侯戈知道,这人就是乌老爷了,其他七位,都是乌老爷的客人朋友。
八人坐定,七人起身共同举杯,齐声说:“多谢乌老爷盛情!”
乌老爷这才端起自己的酒杯说:“都是自家兄弟,略备薄酒,大家聊聊而已,不必客气,干!”八人一起干了杯中酒,一旁的侍女忙又把酒斟满。
“乌老爷。”一个客人放下酒杯说,“听说新来的这位古县令不凡啊,你可曾见识过?”
乌老爷冷笑道:“不凡?他不是凡人?是神?他跟以前那些县令不一样?哈哈哈——”乌老爷大笑。
“哈哈哈——”客人们大笑,“一样,一样,谁到这里来当县令,都一个熊样。”
“不就一个县令吗?别让他搅了咱们的雅兴,喝酒喝酒,吃菜吃菜!”乌老爷筷子指点着桌睥菜说,于是一伙人开始大吃大喝起来。
侯哥看到这里,心里很是不服气,哼地!你们全都瞧不起我古哥?根本就没把我古哥放在眼里?要是你们做了坏事,一个一个等着瞧吧,看我古哥怎样收拾你们!你们还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呢。
接下来,一桌人便行令划拳喝酒,天南海北神侃,侯戈看了一会儿,听他们果然没再提起县令古壶,也没说什么其他有价值的信息,他就想悄悄离去。
可就在这时,其中一个客人大声说:“乌老爷,大家酒也渴得差不多了,该上好酒给大家解解酒了吧?”
侯戈一愣,上好酒解解酒?什么意思,有解酒的酒?他决定先不走,看个究竟。
“啪啪啪。”乌老爷击了三下掌,旁边的侍女便走到他身旁。
“奶娘们都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就叫他们上来。”乌老爷问,侍女点点头,出门去了。
很快,悠扬的琴声响起,侯戈并没看到琴和奏琴之人,他估计这琴声是从二楼响起来的。
琴声中,刚才那个侍女带着一串身着彩衣的女子飘然而进,侯戈一数,共八个彩衣女子,八个女子分别站在八人之后,这些女子应该是来跳舞助兴的,可为什么说是“奶娘”呢?
乌老爷高举双臂,大声说:“墙上两壶酒,越喝越有,诸位,请!”说罢转身,搂过身后的奶娘,解开奶娘的衣服,嘴凑上去就开始吸起奶来。
其他七个客人也照样,争先恐后地抱着身后的奶娘吸起来。那些奶娘只把头侧向一边,有的在默默地流泪,有的咬着牙强忍屈辱,谁也不敢出声。
原来如此,这群畜生!
侯戈看不下去了,他轻轻盖了瓦,还是像进来时那只大乌鸦,悄然飞出了乌庄……
回到二道毛家,侯戈看见二道毛正坐在屋檐下等他,见他进来,兴奋地站起来问:“侯哥,事情办好了?”
“不是人!”侯戈愤愤地说。
二道毛不解地:“你说谁不是人。”
侯戈:“我说乌天云那一伙人,他们不把人当人,简直就是畜生,我迟早要收拾了这群畜生。”
第二天上午,侯戈把没卖完的货全送给了二道毛,然后骑着一马,牵着一马,一路小跑回县城,他要把探查到的情况尽快报告给古壶。
侯戈在回程路上时,古壶也正在从相关卷宗里了解这位乌老爷的基本情况。
这乌老爷叫乌天云,五十岁,在横头县城拥有最大最豪阔的的府宅,华屋过百间,仆婢过百人。
在城郊有田地近千亩,在横头县内有商铺数十间,在宁都城其他郡县也拥有商铺无数,横头县的府宅不过是他多处府宅之一。
乌氏不但家财万贯,而且族内子弟多在从朝廷到郡县的各级衙门为官,乌氏家族在大宁国也算排得上号的豪门望族。
横头县的乌天云家只是整个乌氏家族之一个分支,其家族的树大根深可想而知。
对于这样的个豪门望族,古壶对其的一举一动当然都要小心翼翼,他现在要做的,当然是了解横头乌氏的各方面情况,越详尽越好,他明白,越是大事,越是不能操之过急。
古壶回到书房,静坐了半个时辰,把目前最要紧做的事思虑一番,从箱子里取出一本自己装订成册的牛皮日记本。
这已经是他第三本日记本,前面已经写完了整整两本,全英文写成,记录了之前几年来的重要事情和一些心情随记。
用英文写日记,一是为了保密,二是为了练习英文,他不想使这个曾经花费大把时间和精力学会的工具丢掉。
其实古壶知道,用英文写日记的另一个原因可能是在自己的潜意识里,或多或少地仍然在期盼着有一天自己能回到那个曾经的世界,如果真是那样,这些日记也许会成为无价之宝。
可能吗?这个愿望能实现吗?也许连上帝都不知道!
之前,他曾经时常想这个问题,现在,已经很少想了,完全不由自己掌控的事情再想也是枉然,重要的是做好能为自己掌控,自己努力能做到的事情。
之前写日记是为了记录做过的事情,现在,古壶学得有必须把要做的事情写成计划书,列个时间表,还要有反思录。
慎重的事情就该用慎重的方法,他在心里告诫自己。
古壶正在边想边写时,门敲响了,进别人的房间必须首先敲门,获得屋内人的允准后才能进入。这是古壶到县衙后给身边的人和衙内的吏员定的规矩。
“进来。”古壶收好日记,大声说。
铃儿走进来,手上拿着两封信说:“古哥,这是官驿送来的信。”
古壶要求铃儿,当着外人时,叫他“古大人”,没外人时,跟侯戈一样,叫他“古哥”。
古壶接过一看,眼前一亮,一封是王右军的来信,另一封是景王爷的来信。
王右军来信是在古壶意料之中的,可景王爷也给他来信,这却是他无论如何想不到的,他先打开了景王爷的信。
“古县令”,这是景王爷对他的称呼,正式,不亲不疏。大意是祝贺古壶赴任县令,说了一番冠冕堂皇的嘱咐的话,最后才说在坐尿坝的铁矿铁厂经营不错,希望古壶在冶铁技艺方面能再放开一些。
古壶笑了,最后这几句话才是最重要的,肯定是卢庄主想在冶铁技艺方面多弄到一些技术,却在兄长古能和堂兄那儿碰了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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