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壶醒来时,又见额外月明星稀,竟然睡了一整天,刚起床,铃儿来叫吃饭,说侯戈也刚刚起床。
两人吃完饭,古壶又静坐院中,思忖着该如何审判飘叶及其勾连之人。这是他这新官上任办的第一件案子,来就是一件大案。
捉到飘叶是非常重要的一步,但是,如果就这样照程序审了他斩了他,则没有充分利用这一案子的价值,他要把这一案的意义做到极致。
首先肯定是要公开公正地依法依律审判,让飘叶受到应有的惩罚。
其次,其实也是比审判本身更为重要的,是要通过这次审判,表明他这县令治乱的决心和能力。
同时也是敲山震虎,给横头县可能暗藏的黑恶势力一个严正的警告,给全县百姓一份希望,为以后的进一步治理打下基础。
上任近两月来,他一边在了解最基本的县情民情,一边在等待地方各界人士的动静。
可这段时间,县衙的各级吏员,除了开头几天按照他的吩咐找他聊过天领过十文钱后,包括丁主簿在内的人都没有再主动找他多谈过什么。
县域内包括乌老爷家在内的名门望户、城乡书生士子、县城商贾富户、地方乡绅族老等等各方人士,都没有人或无意或有意地到县衙打探或找人打探他的情况。
百姓也没有什么人因新官上任而来投诉告状,似乎他这县令来与没来都是一样的,就如此瞧不起我?好歹也弄点动静来嘛,他望着星空冷笑道,仿佛那满天的星是满天的人。
认真一想,这横头县从上到下,从官到民似乎都没有什么动静,不!是没有动,只有静。
人们似是在静静地等待着什么,等什么呢?等他这县令先动,可能是想看他能搞出多大动静,人们再搞出相应的动静。
因此,这一次的抓贼审贼非常重要,抓贼这第一步已经走出了,走得还算不错。
接下来的审贼,应该把它演成一出好戏,让所有人明白,他这个大人来横头县不是来混几天就自己走或被赶走的,而是来干事情的,是为了治理这个著名的穷乱之县而来的。
古壶更清楚,不光横头的各色人等看着他,顶头上司坂台郡守、王右军、景王爷、康王爷乃至皇上,他们的眼睛都在远远地盯着他呢,他不能让他们失望。
快两个月了,也该搞出点动静让上上下下瞧瞧了。
动静不能太大,也不能小,不能让人看不出他古壶的手段本领,也不能让人全部看穿,得有点儿神秘感,这是必须的。
坐到半夜凉意沁人时,古壶心中已有了具体的谋划。
接下来的两天里,古壶没费多大劲便把艾三等五个与飘叶有勾连的案子审完了,五人都是为飘叶提供盗窃及采花线索,从飘叶那里得到好处。
人证物证俱在,古壶向坂台郡守发去文书汇报通告,之后便让丁主簿安排,紧锣密鼓地准备公审主犯飘叶。
“人越多越好,不光是百姓来围观看热闹,我们还要主动邀请一些有名望之人前来观看。”古壶对丁主簿提出要求。
“那——县衙大堂怕是不够宽,有名望之人请什么人呢?”丁主簿有些为难地说。
古壶:“县衙大堂容不下就另找宽敞之地,可找一块大空地,再搭建一个台子,请的人嘛,肯定是最有钱最有势最有名之人。”
“明白了,这事儿交给我。”丁主簿信心十足地说。
公审这一天,天公作美,天气晴好,辰初时分,古壶身着官衣,在侯戈和几名书吏的陪同下,步行前往北门畜市。
侯戈挑着一副担子,担子是两人个上了锁的木箱,书吏们很是奇怪,问挑的是什么,侯戈只说两个字——“宝贝”,其他一字不露。
书吏们问古壶:“大人,相关文书都在我们这里,你这担子里还要用什么?”
古壶神秘地笑笑:“天机不可泄漏,该让你们知道时,自然都会知道。”
书吏们面面相觑,一人说:“古大人这城府,深不可测呢。”
古壶只笑笑,什么也不说,只顾大步往前走,他知道,这样才显得城府更深,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觉得我这城府深如大海,海水不可斗量嘛。
畜市是专门交易牲畜的地方,城内只有这个地方宽敞,能容纳更多的人,古壶同意丁主簿的安排,特意把公审场所定在这里。
到了北门畜市一看,古壶比较满意。地面早已经过平整清扫还算干净,撒过石灰,没了平日的牲口臊味。
临时用木板搭建的大半丈高的台子上,两侧已经坐满了特意请来的几十位在横头县有名望的士绅及有名商贾。
这高台的前面,是一个较矮一些的木台,这是专为人犯准备的。
两台的前方用四周,早已围满了从告示上等到消息前来观看的百姓,人们指着台子上两侧竖杆悬挂的一副对联,正纷纷议论着。
看见古壶一行人前来,之前的大声议论都变成了小声嘀咕,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转向古壶一行,集中在古壶身上。
“恭请横头县令古壶古大人上台公审——”高台上的丁主簿一声长长的吆喝,台上台下所有人都静了下来。
侯戈古壶和几名书吏从高台侧边的木板梯上去,古壶坐到了正中法案后,后面上方牌匾上“正大光明”四个金色大字,在明媚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两侧木杆上,悬挂着古壶亲手以王右军体书写的一副对联——“得一官不荣,失一官不辱,勿道一官无用,地方全靠一官;穿百姓之衣,吃百姓之饭,莫以百姓可欺,自己也是百姓。”
这一对联的内容,是古壶从自己记忆深处打捞上来的,也不知出自何人之手。
几名书吏坐到了法桌后面两人旁的录事案后,古壶则站到了法桌前,他伸出一双胳膊往下轻轻一按,全场顿时安静下来,台上台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
从来没当着如此多人讲话,刚上台时,古壶心头难免有丝紧张,此时双臂一伸,似乎也压下了心里的那丝紧张。
“乡亲们!”古壶大声说:“本人是朝廷任命的横头县令古壶,我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当官,因为——”
“得一官不荣,失一官不辱,勿道一官无用,地方全靠一官;穿百姓之衣,吃百姓之饭,莫以百姓可欺,自己也是百姓。”
他把两旁的那幅对联大声念诵了一遍,接着解释道:“没错,我来横头县,是来当官的,但是正如这联里所说,得一官不荣,失一官不辱。”
“当官并不是我追求的全部,我不怕丢官,也不怕丢命,但是,我既然选择了横头县,选择了这个官,这官我要,这命我也要,我要用这条命来当好这个官。”
此番话一出,立即引来围观百姓的哄然议论,有人点头,有人摇头,有人指指点点交头接耳。
古壶闭了嘴,他给百姓一点议论的时间,他往台上两侧坐着的乡绅名人们看过去,这些横头大佬们却与百姓不同。
他们并不议论,只是看看他又相互看看,他们用眼神、微笑和表情心照不宣地交流着,但古壶从他们的表情上看得出,他们对他刚才这一番话是一脸的不屑。
“啪啪啪——”古壶把案上醒木猛地拍了三拍,全场立即安静下来。
他接着说:“说实话,横头县在外的名声很不好,以乱穷闻名,本县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从‘乱’字头上开刀。现在,把刚捉拿到的飞贼飘叶等一干人犯押上来!”
很快,飘叶和艾三等几人被差役押了上来,飘叶由刀风亲自押解。
古壶指着飘叶大声说:“这人就是臭名昭著的飞贼飘叶,他四海行窍,南北采花,祸害了无数良家妇女,各地官府辑拿他多年而没捉住,此番却在我横头县落网,大家知道我本县是如何查出这人的行踪的吗?”
“不知道——”台下百姓喊着摇头,有人大声说:“大人就给大家说说!是如何捉住此贼的。”
“我靠的是这个法宝!”古壶大声说着,同时从腰上取下那个天机牌。
这天机牌正面是他之前烙画上去的二十个图标和数字,背面是几天前刚烙画上去涂了红漆的一只睁得大大的人眼睛。
他高举着这天机牌说:“这是我小时候学道时,师父给我的‘天眼’,我就是靠它看出飘叶行踪的。”
“法宝?天眼?”台上台下哄然议论开来,一下炸开了锅,引起不小的骚动,人们只知道来了个新县令,却不知道这个新县令原来是个精通道术拥有法宝的人,这可与原来的横头县令大不相同。
有人相信新县令会法术,有人却不相信,为此,有几个人争执得差点打了起来。
古壶看见台上的名人们,除了一两个有些茫然,其他基本上都没人相信,他们脸上都是一脸嘲讽。
古壶大声说:“我知道大伙不太相信,这个天眼,大伙可传看一番,见识见识,要是有人能识破天机,站到这台上来,说出那些符的含义,本县当场奖钱一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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