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快看那边,护城河与城墙之间的民夫又多了,奴才记得前两天,那边的民夫还没有这么多,都快有两、三千人了吧!”
一大早,多铎便率领两千满州镶白旗精锐来到城南,在距离护城河三里外观察着。
这里看不清前方防线的细情,但是也能大致看到城墙下忙碌的众多民夫,以及一整条已经非常连贯的工事。
眼见如此众多的民夫在忙碌着,多铎眉头紧锁,一颗心已经沉到了底,看来刘衍已经打定主意要与大清勇士阵战了,这么多民夫不间断的修建,最多一两天,这条防线估计就能修建完毕!
“派些勇士靠近一些,摸清楚刘衍部防线的情况,本王要知道这条防线的构造!”
此时策马在多铎身边的,一个是镶白旗固山额真图尔格,此人是努尔哈赤时代遗留下来的老将,四十多岁的年纪,久经战阵。另一个是固山贝子尼堪,此人是图尔格的女婿,虽然年轻,但是也是一员悍将,历史上在清军入关之战中屡立大功,累功晋升为亲王,后被抗清名将李定国击杀。
听到多铎的命令之后,图尔格面露难色,说道:“主子,刘衍和卢象升部也有精悍骑兵,而且明军火器出众,抵近探查的话……”
多铎冷眼瞪了图尔格一眼,然后说道:“此事重大,关系到我军下一步的部署,不容有错,还是固山额真亲自带人去一趟吧,如此本王才能放心。”
图尔格顿时一惊,旁边的女婿尼堪更是面露不满,可是多铎是满州镶白旗的旗主,是二人的主子,即便心中恼怒,二人嘴上也不敢说什么。
片刻之后,图尔格率领三百重甲冲向了前方,为了保险起见,这三百重甲大部分都是马甲精锐,还有十几名镶白旗的白巴牙喇兵,战力极其强悍,所有人都专门携带了铁皮盾,专门防范灵山卫新军的鸟铳射击。
很快,三百清兵重甲来到护城河便,这里距离正在修筑的防线只有两百多步远,已经可以看到修筑防线的详情了。
图尔格望着济南城头上数量众多的火炮,又看了看远处的灵山卫新军大营,对身边的部下说道:“你们几个留意城头的情况,发现明军炮手,咱们立即后撤!”
“嗻!”
随后图尔格派了十几个重甲下马观察,开始将防线画在牛皮上。看着一众部下忙碌着,图尔格心中非常紧张,生怕突然会有炮子砸过来,不断四下观望着,很是不安。
远处,刘衍也注意到这边的动静,随即将骑兵营千总许铭找来,指着护城河边的小股清军说道:“看旗号,那边领兵的竟然是镶白旗的固山额真!”
许铭带着一丝兴奋,说道:“大人的意思是,干一票?”
“干一票!”
刘衍说道:“一会儿先让钱樰集中炮火打两轮,掩护骑兵营将士绕过去,然后你带人尽可能将这股奴贼吃掉!”
“得令!”
随后刘衍又指着远处的镶白旗大队人马,说道:“多带些兄弟,小心那边的镶白旗主力。”
“大人放心。”
片刻之后,驻扎在城头上的炮总开始忙碌起来,钱樰盯着远处的图尔格等人,大声呵斥手下麻利点,将二十门佛郎机炮调集过来,全部瞄准了那三百镶白旗重甲。
“主子,明军火炮动了!”
图尔格急忙看向城头,只见十几、二十门火炮都在调转炮口,一个个黑洞洞的炮口对准自己这边,顿时吓得鞭子都翘了起来。
“明军疯了!”
图尔格见到刘衍部动用这么多火炮轰击自己这点人马,顿时大叫道:“撤!快撤!”
三百重甲纷纷策马后撤,那些正在画图的清兵也手忙脚乱的飞身上马。只见图尔格一马当先,带着三百重甲清兵亡命逃跑,但是身后随即传来阵阵轰鸣,一颗颗炮子开始落下。
“轰!”
二十门佛郎机炮集中齐射,顿时在图尔格所部人群中砸出阵阵烟尘。钱樰指挥的佛郎机炮犹如长了眼睛一般,虽然做不到精准狙杀,可是炮子的落点却能跟着图尔格所部移动,让图尔格和远处观察的多铎大为震惊。
就在此时,千总许铭也率骑兵营一千多将士出了大营之后,经过稍稍整队之后,便朝着图尔格所部冲了过去。
多铎见状,当即派尼堪率八百铁骑前去拦截,尼堪救援自己岳丈心切,策马率领八百镶白旗铁骑冲向骑兵营将士,许铭远远看到怒骂了一声,只好暂时率部调转方向,先迎战尼堪部。
双方展开对冲,一时间僵持不下。
灵山卫新军大营内,刘衍望着远处对冲厮杀的两支铁骑,思索了一阵,便命中营千总沈拓率部出击,在大营外两百步列阵,接应骑兵营将士撤回来。
“吹号,让许铭回来吧,已经没机会了。”
此时刘衍见到多铎的大纛已经开始向前移动,正在靠近许铭所部,于是吹号将骑兵营将士召回来。
许铭随即率部脱离战场,一千多将士快速后撤,回到大营后,许铭翻身下马,大笑着说道:“大人看!此战属下率部斩首二十多级。”
刘衍看着不少将士都带着首级回来,脸上也露出笑意,然后问道:“骑兵营将士折损多少?”
许铭说道:“有八个兄弟阵亡了,伤了十一个。”
刘衍叹息一声,此时天气炎热,这些阵亡将士的遗体无法保存,只能就地火化,等到凯旋的时候,再带回灵山卫去。
“将那八个兄弟的遗体送到城内火化,骨灰和遗物都保存好,战后要一并带回去的。受伤的兄弟也安排到城内伤兵营治疗。”
“是。”
与此同时,许铭率部后撤的时候,尼堪也并没有阻拦,而是急匆匆的率部后撤,想要去接应图尔格所部。
很快,图尔格终于率部冲出了城头火炮的射程,在尼堪率部接应下,顺利与多铎的主力汇合了。
图尔格平安归来,尼堪松了一口气,而图尔格则是狼狈的下马复命,并且将几份绘制的草图拿了出来。
多铎急忙接过绘制的防线图,只看了一会儿,脸色就变得非常难看。
清军大营,几个旗主都聚集在多尔衮的中军大帐内,多铎率部带回来的防线图就摆在中央,众人都已经看过了。
虽然此时刘衍所部的防线还没有最终完工,但是也基本可以使用了,只剩下一些边角还在修整。
这条防线几乎就是巨鹿之战那道防线的翻版:一丈宽、一丈深的壕沟,里面有什么看不到,不过稍微想一下便知道,肯定是插满了削尖的木桩。在壕沟后面便是矮墙,矮墙每隔一段便有一处小缺口,用来部署虎尊炮。
这样的壕沟、矮墙防线有两道,每一道都部署了灵山卫新军驻守,易守难攻。
而济南城下的这道防线,与当初的巨鹿防线也有不同之处,那便是刘衍将明军火炮集中放在了城头上,可以居高临下打得更远,比清军火炮更占优势。
另外,在明军防线外面,还多了一条又宽又深的护城河,让这条本就非常“狠毒”的防线,更加难以突破。
而在防线的后面,便是坚固的济南城墙,如果清军攻击刘衍所部防线的话,不但要面对刘衍部新军的猛烈火力,还要被城中守军居高临下攻击,各旗的勇士将会在这里流尽鲜血!
多尔衮看了看众人,此时众人的脸色都很难看,就连多铎也是眉头紧锁低头不语。
此时多尔衮看着防线图,心中也萌生了退意,现在虽然折损了将近两万兵马,但是大部分是尚可喜所部汉军,以及蒙古各旗的兵力,多尔衮只要从别处掳掠人口、抢夺钱粮,回去之后自然可以宣称大捷。
但如果继续留在这里与刘衍死磕到底,可以想象,各旗勇士的伤亡将会非常惨重,甚至是会折戟于济南府城之下!
“诸位难道都没有话说吗?”
多尔衮此时也迟疑了,不过要想就此退兵,似乎还缺少一个契机,撤兵的言论决不能从自己口中说出,也不能由多铎说出来。
岳托看了多尔衮一眼,然后继续保持沉默,杜度却坐不住了,说道:“既然刘衍部的防线如此歹毒,我军切不可上当,不能正面强攻。依我看,还是分兵劫掠各处为好。”
布颜代、伊拜、恩格图三人纷纷附和,既然吃不下刘衍部,那就不如去发财,大家欢欢喜喜劫掠一番,然后带着大批的奴隶、钱粮回老家,这不好吗?
多尔衮看着几人却是心中冷笑:“在这里劫掠?刘衍部和卢象升部都有敢战的铁骑,带着大批的人口和钱粮,他们二人会放任我军平安北归?”
不过多尔衮却没有立即表示反对,毕竟此时大军士气已经很低落了,只有劫掠可以让各旗兵丁恢复一些士气。
于是多尔衮说道:“既然如此,从明日起,各旗开始派勇士出击,以济南府城为中心,在方圆百里范围内抓捕明国百姓、劫掠钱粮物资。”
“记住!”
多尔衮强调道:“各旗都要令行禁止,本王一旦下令集结,各旗便要立即收拢兵马,有违令者,定然严惩不贷!”
这时岳托终于开口说话:“睿亲王所言极是,如今济南府城已经难以攻下,我军在这边劫掠,也不过是补充大军补给而已。诸位要做好随时北上进击的准备,将来诸位的损失,还是要从北直隶等处找回来。”
多尔衮看了岳托一眼,这个家伙终于说了一句像样的话。其余几人见到多尔衮竟然没有驳斥,都是心中暗喜,说明多尔衮已经认同撤军的提议了,于是都放下心来。
多铎忽然说道:“如果我军分兵劫掠各处的时候,刘衍、卢象升出兵来攻怎么办?其余各地的明军陆续赶到怎么办?”
众人都看向多尔衮,只见多尔衮说道:“本王以满州两白旗镇守大营,防止卢象升、刘衍率部出击,其余各旗也只以小股兵力四下劫掠,我军主力不能分散。”
“至于其余各部明军……”
多尔衮怒声说道:“除了刘衍、卢象升部,谁敢阻挡我大清铁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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