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晋城南,五里坡。
李定国、艾能奇率领火器营抵达之后,袁宗第以互为支援为由,让李定国率部在五里坡安营扎寨。好在这里地形较高,适合流贼火器营居高临下发挥威力,同时又可以阻断从临晋城前往潼关的官道,李定国便没说什么,率部挡在了流贼右营的前面。
而袁宗第率领的流贼右营兵马则是后退了几里,在五里坡南面扎营,距离临晋城有十余里的路程,俨然一副退守的架势。
流贼右营中军大帐内,李定国带着一队亲兵前来,却见袁宗第正在吃饭,面前的桌案上摆满了各色美食,在袁宗第的身边各有一个美貌女子,左边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美貌妇人,右边则是一个只有十四、五岁的少女,看举止样貌应该都是哪里的大户人家出身,被流贼掳掠到了这边。
“哈哈,美人儿,你们各喝一杯,一会儿也好助助兴!将军我舒服了,你们自有好处。”
袁宗第强迫两个女子饮酒,那两个女子不敢推辞,只好强颜欢笑喝了下去,随即袁宗第便趁着酒兴搂过右边的少女,一张臭嘴便怼了上去,那少女却不敢躲闪,任凭袁宗第随意索取,眼角的泪花在眼眶中不断打转,让人看了心生怜悯。
李定国见状不由眉头紧锁,冷声说道:“制将军好兴致啊,大战在即,却在这里喝酒取乐!”
“哼!你我追随闯王南征北战,为的是什么?不就是眼下这锦衣玉食、美貌娇娥吗?有乐子不享用,老子吃过的苦、受过的罪,岂不是白费了!”
袁宗第始终看不惯李定国那张正义凛然的脸,冷声说道:“还说什么大战在即,闯王命你我挡住官军援兵,现在我不是挡住了吗,还打什么打,拦下就行了!”
李定国指着那两个女子说道:“闯王严令:不得劫掠百姓,不得奸淫妇人,杀一人如杀我父,淫一女如淫我母,闯王的话至今仍在耳边萦绕,制将军这是何意?难不成官军在临晋城内住上几年,你我就在城下安心享乐几年不成!”
袁宗第猛地站了起来,脸上怒气萦绕,李定国丝毫不惧,目光直接瞪向袁宗第,两个美女见状也是吓得花容骇然,紧张的不知所措。
片刻之后,袁宗第突然笑了起来,说道:“李将军果然是闯王看重的将才,老子的,是条汉子!”
说完,袁宗第猛地拔出佩刀,当着李定国的面,手起刀落将两个美女砍死,两声惨叫之后,李定国脸色铁青、双手紧握,厉声喝道:“制将军要干什么,为何杀人!”
袁宗第毫不在意的擦了擦刀刃上的鲜血,说道:“此二女乃是奸细,我查明除之,有问题吗?”
“另外刚才李将军督促我进攻,我以为右营将士连番作战,需要休整,还是过两日再说吧。”
李定国怒不可遏,看了看血泊中的两个女子,依旧瞪大了眼睛死不瞑目,突然李定国的心中泛起一丝悲痛,自己追随李自成真的对吗,将来李自成真的能成就一番事业,为义父和两位兄弟报仇吗?
这一刻,李定国开始动摇了。
回到火器营营垒后,艾能奇看着脸色很差的李定国,问道:“将军,制将军那边怎么说?”
“命全营将士时刻备战,只要官军出动,便立即阻击。”
“是。”
艾能奇随后问道:“只有咱们自己?”
“哼!可笑义军刚刚取得一些胜利,袁宗第便已经开始贪图享乐,只顾躲在营帐内饮酒淫乱,哪里还有心思作战!”
艾能奇担忧的说道:“我听说各营都有这种情况,要不是闯王、一只虎、李来哼他们极力整顿各营,估计现在义军已经开始纵情享乐了。”
李定国摇头叹息,默然无语。
与此同时,杨国柱与曹变蛟在中军商议,临晋距离潼关只有一百四十多里的路程,两镇将士不能在临晋长时间停留下去,必须尽快突破流贼兵马的阻击,尽快与孙督臣部回合。
二人经过商议,杨国柱部营中战车、火器、沙袋等装备较多,作为先锋进攻流贼火器营。
曹变蛟部骑兵较多,随后跟进,随时支援宣府镇将士。
二人商议完毕,于次日出城南下。宣府镇三万五千大军以各种改装过装备沙袋的战车为先,数个方阵在战车的掩护下,朝着五里坡压过去。
杨国柱的中军大阵稳步推进,大纛在骄阳的照耀下,无精打采的耷拉着,好像此时杨国柱的心情,紧张而又急躁。
同时,曹变蛟率领军中一万铁骑随后,其余一万五千步兵结阵跟随。
两镇六万将士浩浩荡荡逼向五里坡,在距离五里坡两里外停了下来,开始整顿阵型准备进攻。
与此同时,李定国、艾能奇也接到了斥候的急报,二人率领流贼火器营迅速布阵,八千火铳手在坡上结阵,居高临下准备齐射,而两百门火炮全部部署在火铳阵的左翼,位于五里坡的最高处,所有的火炮都对准了宣府镇、东协镇将士的军阵。
“立即派人联络右营,让袁宗第立即率部前来支援!”
李定国派出部下一名掌旅,然后又命艾能奇前去统帅一万长枪甲兵,至于三万步兵和死兵,则全部被部署到五里坡北面的平地上,用来阻挡官军的进攻。
“呜~呜!”
很快宣府镇中响起了号角声,三万五千将士结阵进攻,每个方阵的队列都尽可能的稀松,以减轻流贼火炮和火器的杀伤,这些都是当初在辽东战场上得来的经验教训,此时全都派上了用场。
李定国望着远处的军阵,暗道:“杨国柱的宣府兵、曹变蛟的东协兵果然都是精锐,虽然不如刘衍的新军,但比陈永福等人的河南兵、陕西兵、山西兵强太多了,不愧是跟鞑子血战过的强军!”
此时李定国微微一叹,知道眼前的官军都是血战过鞑子的,应该说都是好汉,可是此时自己却要与之对垒,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
“命炮队开炮,火铳手准备齐射!”
“预备!”
“放!”
轰!
流贼火器营两百门火炮同时齐射,居高临下的炮弹非常准确的落在宣府镇的军阵中,不少炮弹都直接飞过前面的盾车,在军阵中肆意横扫着,这一轮齐射便有数百将士伤亡,前方的几个军阵顿时一阵骚动。
杨国柱见状脸上也露出了骇然的表情,流贼火炮如此犀利,竟然不亚于辽东奴贼的火力,如此一来,此战怕是一场恶战了!
“命令各部加快速度,冲上去!”
轰!
很快,第二轮、第三轮炮击接连落下,但是宣府镇将士依旧顶着伤亡冲上了五里坡,一路上一千多名将士被炮火击杀,尸体和鲜血将冲锋的道路染红。
“好汉子!”
这边,李定国见宣府镇兵马竟然能够顶着两百门火炮的轰击逼到一百多步的距离,心中也是非常赞叹,除了刘衍的新军,大明朝廷竟然还有一支这么强悍的兵马!
“火铳手,放!”
此时宣府镇将士的前锋已经与坡下的三万步兵、死兵撞在一起,那些杂兵战力不行,完全就是被李定国当成弃子来用的,目的就是将官军堵截在五里坡下,让炮队能够最大限度的发挥火力。
可是李定国高估那己方步兵的战力,也低估了宣府镇兵马的进攻能力。
三万流贼步兵、死兵只坚持了很短的时间,便直接崩溃,沿着五里坡向两侧奔逃而去,宣府镇大军开始爬坡。
此时宣府镇将士从下面仰攻五里坡,沉重的盾车推进很慢,致使大军中后部聚集在坡下,成为流贼炮火最好的打击目标,大军伤亡不断增加。
杨国柱只好下令全军放弃盾车,以盾牌兵为先驱,直接冲击流贼火器营方阵。
“杀上去!”
“干他娘的!”
“杀,杀贼寇!”
宣府镇将士被火炮压制打击了一路,心中早就憋着火气,此时纷纷怒吼着开始冲锋,转眼间就冲进了阵前百步之内。
“放!”
突然流贼八千火铳手开始齐射,六排火铳手轮番射击,虽然每排只有一千多人,但是也给宣府镇将士造成了不少的伤亡。
当第四排火铳手齐射之后,宣府镇将士在付出了两千多人的代价,冲到近前,顿时就将流贼火铳横阵杀退,那些火铳手狼狈逃窜,根本想不到竟然还有官军能够顶住四轮齐射不溃散,真是见鬼了!
李定国也是瞋目结舌,原以为天下除了刘衍的新军之外,自己的火器营便是第二等的强军,可是今日一战让李定国明白,普天之下的强军还有很多,万万不可小看天下英雄。
幸好此时艾能奇率领一万长枪甲兵及时赶到,与宣府镇兵马撞在一起,双方展开激烈的搏杀,互不相让。
杨国柱的中军此时也到了五里坡上,望着前面的战线,脸色很难看,那些流贼长枪手身披铠甲、居高临下,虽然现在双方互不相让,但是整体上还是宣府镇将士的伤亡更大一些,形势不利啊。
“总镇你看!”
杨国柱顺着部下一名参将的指引望去,只见曹变蛟部的骑兵开始出击了,大约三千铁骑朝着流贼炮队冲去,很快便冲到阵前,那边同样是杀声震天,流贼的炮火停下了!
“哈哈!好,这些我看这些流贼有何办法,儿郎们,给我杀,击溃他们!”
没有了流贼炮火的肆虐,宣府镇将士士气大振,开始凭借兵力优势不断发起冲锋,一轮接一轮的冲击着艾能奇所部战线,那一万长枪甲兵的伤亡开始激增,战线也不断向后退却。
李定国心急如焚,炮队那边肯定是死伤惨重了,自己却只能调集刚刚败下阵来的火铳手前去救援,战况如何还未可知,而正面也开始落于下风。
“袁宗第为何还不来援!”
李定国心中正在恼怒,忽然听到一阵喊杀声,回头一看,是右营右果毅将军刘体纯率领万余骁骑杀到,绕过宣府镇兵马,冲向了后方的东协镇大军。
李定国顿时大吼:“顶住,援兵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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