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勇听了立即道:“没有想到督师认识,那想必是督师已经有了吧。”
孙传庭满心欢喜的翻来覆去的看着,摇头道:“没有没有,只是听说过它的神奇,却并没有见过,这个如何使用?”
郑勇立即道:“此物使用甚是简单,它一头大一头小,大的向外面小的向里,督可以把一只眼睛放在那小的一面,如此,你想看那里就可以指向那里了。”
孙传庭依言进行操作,果然能看很远,略过了一会儿,郑勇继续道:“这个千里镜还可以伸缩,就是可以看得更远一些,督可以试一试。”
孙传庭听了又依言尝试,果然,这个千里是由两个铜制圆筒套在一起两边又各镶一块玻璃透镜所组装而成,原来非常简单,可是没有光学知识,却是发现了不了,也做不出来。孙传庭尝试完了之后在众多文武官员的热切目光中收入了怀中,转而对郑勇笑道:“这个很好,哈哈,果然可望远,千里夸张了,可是,十里却差不多可以看到,这已经是很神奇了。郑勇,是吧?嗯,这样吧,我给你一个看斥候总旗的官身,你手下有一百余人,可以为我军探听情报,如果再有立功,一定加赏。”
郑勇大喜,立即再一次大礼参拜,自然又一次跪到雪地之中了,磕头了。唉,获得这样一个总旗的位子容易吗,一千石精米,加一个千里镜,外加三个跪拜,唉,这天有多冷啊,冰天雪地啊。
孙传庭高兴的回了大营,而郑勇再跟了进去,他进行先进身份登记,还发了一身总旗的军服以及武器,腰牌等等,郑勇的名字及各种信息,都被登记在册,如此,他郑勇也算是有组织的人了。之后有一个文官在收了郑勇的二十两银子后,在大营之中给他们指定了一片空地,就算是他们的宿营地了,好在他们的滑雪车上都拉着帐篷,而且,这些队员搭帐篷也早已经练熟了,都是基本功,很快这里便有十座帐篷被竖了起来,一层一层的扎紧了,他们的帐篷与其他的帐篷明显不同,别人的都是圆形,而他们的是长文武还有屋脊,这十排白色的帐篷,更像是房屋。
这引起了很多官兵的好奇,只是,这里防卫的非常严,这里成了一座营中之营。
终于,在第二天下午,孙传庭又来了,这一次是因为这特殊的帐篷而来。
这一次也是带了很多文武官员以及侍卫,大几十人进了他们的小营房驻地。当孙传庭进了一座帐篷之后,惊呆了,因为,里面竟然是床,而不是地铺,要知道,他们的官兵都是打的地铺,就边孙传庭也不例外,可是,这些帐篷里却有一排十张床,排列的整整齐齐。如果仅仅是这样,也就算了,可是,要命的是,这排列整齐的床铺上,所有的被子,也都摆放的整整齐齐,而且,还四四方方的,这……
孙传站在门口好长时间,没有敢踏进去,原因就是这里面,太干净了,而他的官靴上因为踩了雪与泥,而显得异常的肮脏,这让他有些不自在,有些……自惭形秽。自己居然有了这样的一种感觉,孙传庭自己都感觉很奇怪,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自己可以朝廷高官,是一省的最高行政长官,是督三省的军事主官,这是何等尊贵的存在,可是,如今,却在一座小小的营帐之中,让他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这让孙传庭有些尴尬,于是,他对跟在身边的郑勇道:“这是你们的营帐吗?怎么是这样的?这是谁设计出来的,很不错啊,还有这些床,昨天也没有看到啊,怎么一夜之间就出来了呢?”
郑勇笑道:“回禀督师,小子居于荒僻的小山村中,并不曾见过真正的军营以及帐篷,只是知道这里的房屋样子,所以,就比对着让木匠师傅给做了出来,而且,这些床都可是可折叠拆分的,平时都放在车上,用时再进行组装,这太冷了,我们都是一群孩子,身子骨顶不住严寒,睡不得地铺,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就是太费事,太费钱了。”
孙传庭,最终还是在这营帐中走了几趟,自然是留下了几行污浊。
看了一又看之后孙传庭感慨道:“未闻兵帐可如此也,余也好读,然后遍寻古书,未之有也。郑勇,你这算是一个创举,如果不是很费钱费力,却是很可以推广推广啊。”
郑勇听了道:“督师,小子愿意把制造的图纸绘制出来,上报于朝廷,若有所可用,则也算是小子为国为民做了些微贡献了。”
孙传庭一听又惊奇道:“你能绘制图纸?”
郑勇道:“这一年来,一直与诸多木匠一起设计修改,反反复复的,也算是学会了一点。”
孙传庭大喜道:“好好好,如果你绘制的好,我愿意为你上呈到当今陛下处,如果然有用于国家,必是大功一件,朝廷自不会亏待与尔。”
郑勇大喜立即又下跪磕头道:“多谢大人,大人的知遇之恩,小子没齿不忘。”
孙传庭再看了看这整洁的不像话的营帐道:“你不错,是一个人才,将来,或可成为国之栋梁。”
郑勇于是再跪拜磕头,再一次感激不尽。
孙传庭,你现在也隶属于我部,算是一名基层军官了,以后不要动不动就下跪,行以军礼就可以了。“
郑勇起身尴尬道:”回督师,小子不知军礼。“
孙传庭听了哈哈大笑道:”是我疏忽了,回去我会派一军礼官来,教授尔等。“
郑勇立即拱手称谢,这一次却是没有再跪拜下去。
之后孙传庭又去了另外几个营帐看了看,都是一样的,也没有什么可看的了,他出了这小小的军营,再看向自己这军营之中的营帐,不知道为什么,他生起了一股厌恶感,那些圆形营帐里面是什么德性,他清楚的很,没法比,就是自己的帅帐也是没法比的,唉,这个小家伙,还真有两下子,说不定就会成长为一代名将,而且大明朝百孔千疮,太需要这样的人才了。
孙传庭忍不住就起了爱才之心,只是自己是一个文官,而郑勇好像也没有进学,所以,他也不便做什么。
一行人走后,郑勇抹了一把冷汗,没有想到这营帐差了一点惹出事情来,自己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所以,在设计帐篷时就是按照后世的营帐设计,不承想与现在的军帐发生了这样的一种对比,唉,如果不是孙传庭,也许自己会被怎么样吧,不过也说不清啊,总是有一种如过一道危险门槛般的,让他紧是后怕。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纸,笑,规矩,桌子。“
立即有人给他准备好了,这些都是他设计的,所以,绘图加说明也没有用多少功夫,只是过了三小时也就都完成了。第二天一早,他亲自送往了帅帐,而孙传庭居然破例的让他进去了,当在桌子上打开了郑勇的绘图与说明文字时,孙传庭吃了一惊,这图纸的绘制与他之前所看到的都完全不同,既有组装之后的全形图,又有被拆开之后的分解图,怎么装怎么拆,有非常详细的图纸与文字。
孙传庭看了郑勇一眼忍不住道:”是你自己绘制的,没有假手他人?“
郑勇道:”都是小子亲手绘制,这都是跟木匠师傅学的,当然,也有小子一点点的创新。“
孙传庭大喜道:”你很好,真的很好,这么说你是识字的了?“
郑勇道:”小子因幼年多病,并没有进学,只是跟着家里的账房识了几个字而已,让督师笑话了。“
“这就很好了,即识字,以后当多读圣贤之书,明礼便可入我儒门,你现在年龄还不算太大,现在如果能进学,那么十年之后必然出人头地,你当努力才是。”孙传庭很欣慰,他现在有点喜欢这个小子了,只是,自己位高权重,不能做轻率之事,所以,也仅仅只是在心里有了个想法,如果若三五年之后此子能读些名气出来,自己将之收入到门下,也是一个很不错的事情。孟子曰:得天下英才而育之。这小子能把他的这些小伙伴训练成这样,那实在是难得,如果自己的整支部队都训练到如此,那这支部队又将会有如何的战斗力,不得了,不得了啊!
郑勇立即行了个军礼道:“小子明记督师的教导,此次事了,一定回家,聘以名师启蒙进学。”
“好好好!”孙传庭连说了三声好,又对郑勇道:“你回去造一花名册来,你叫小斥候营吧,你做总旗把总,下面的你报一报,一百人,给你再增加十个小旗的名额,不要忘记了。”
郑勇大喜过望,如果是这样的,那么,自己所携带的这一百人,就都入了军籍了,都是有名有姓有组织的人了。他们现在属于孙传庭下属的一个小诉侯营,自己当把总,品级是总旗。正好下面有十个班长,每人一个小旗官坐着,现在,他们的身份那就是正尔八经的军人了。
当然,在大明朝当一个军人,入了军籍可是一点也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情,甚至还会被人可怜,被人骂。所谓: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就是岸上老百姓对于当兵的一个总体评价。
郑勇当然不管这些了,他要的就是这样的一个身份,如果他们以此身份获得了斩首行动的胜利,那就是一个极其巨大的军功了,就算是再被分润,自己也跑不了大功一件,按理说凭这功都能封一个勋爵,不过,他也没有这样的奢望,只要能晋级到千户就可以了,即便是一个虚衔也是好的。
回去之后,郑勇又立即造了一份花明册,别的都还好,只是,这名册一造出来,郑勇自己看着都笑了起来,因为,一眼看去,都是一群傻,比如:郑三十傻,郑四十傻,等等。
根想把他们的真实姓名报上去,可是,觉得这样更真实一些,唉,那个孙传庭孙督师现在对自己还不错,先送去让他看看,不行再改也好,毕竟在训练营都是这么排列的,也不知道都排到第几百傻了,哈哈……郑勇自己都觉得好笑了。
拿了花名册又来到了帅帐,这一次那卫兵却是认识他了,看到他直接道:“你进去吧,督师在里面,没有新客人。”
于是,郑勇就自己进去了,当孙传庭拿到了花名册之后,就是一愣,他看向郑勇,郑勇只得把事情的因由说了一遍。孙传庭听了也笑了起来道:“虽然有些奇奇怪怪的,不过,却也理通,哈哈,如果汝日后成名,这也算是一段佳话了,哈哈,我也不给你修改了,就这么叫着吧,哈哈。”
郑勇感激的给孙传庭又行了个大礼,道:“督师对小子,恩深意重,小子绝不敢忘。”说吧,再磕了三个头。
孙传庭把他扶起笑道:“老夫是看汝有不同寻常之处,正所谓奇货可居也,便有意收拢一二,也是一个私心尔,唉,人难免俗,老夫深恨之也。”
郑勇却道:“非也,督师身为三省军官,便有发现人才,提拔人才之责,如此何私之有?而小子何德何能,得督垂青,则必将努力,以报答督师。”
孙传庭很是开心,忽问道:“会饮酒否?”
郑勇一愣道:“小子自幼体弱,从未饮之。”
孙传庭点点头:“可愿陪老夫小酌,汝以水代之可也。”
郑勇立即拱手道:“先生即有意,小子服侍之。”
孙传庭笑道:“汝子可教也。”
于是,孙传庭让人弄了几个小菜,端了上来,便于郑勇一边小饮,一边谈论起军事起来,随着谈论,孙传庭越来越吃惊,没有想到郑勇小小年纪,军事素养竟然如此之高,他说的一些理论连自己都感觉不可思议,更有一些让他如醍醐灌顶,一些以前想不通的地方竟然通明了起来。于是,孙传庭更加兴奋,渐渐都有些微醉了,说话肆无忌惮,其中对于杨嗣昌的反感明显的暴露了出来,甚至对其进行谩骂,称其误之匹夫!
郑勇被吓坏了,这话他在私下里也是可以说的,只是,现在面对的是谁?孙传庭啊,他可是很有可能就要入狱的一个人,自己如果牵扯到这种权力与路线的斗争中去,那还有什么好下场?最终的结果就是在获知孙传庭下狱后,立即起义造反,聚山寨对抗朝廷,或者可捡回一条小命,否则,我命休矣!
可是,他是谁啊,就是一个旁听生啊,只有听的权力,没有插嘴的权力,这特么的,自己怎么这么倒霉!
然而,这时孙传庭却揪住他大声问道:“小勇以为那老匹夫如何?”
唉,今天就今天吧,反正也好不到哪里去了,不知不觉的就上贼船啊!于是他也大声道:“杨嗣昌者,庸才也。纸上谈兵,夸夸其谈,然而其实却无任何统兵作战之能,不过一文官而已。自古文武之道,国之柱石也。吾也闻之,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所谓祀者,礼也,乃儒也,而儒者,文也;而戎之者,武也,以战而保国者也。文可治国也,而武可保国也,文不可驭武,武不可欺文,各行其道,各负其责,然后天下可安也。若夫两者失衡,是阴阳不能相济也。国安能不危?小子深觉,自宋赵窃国以周,是以兵事为之也,恐有效仿也,而弱武而强文也,致使文武失衡,阴阳失调,因之覆灭于异族,而语曰:崖山之后无中华也。”
孙传庭大惊,一下子捂住了郑勇的嘴,急道:“小子胡言,是胜酒也。”
说完了,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有些惊慌的看了一下四周才低声道:“此言今后不可语尔,是取死也,是灭族也!汝牢记之!”
郑勇也知道自己这话说得有些过了,特别是在孙传庭这样的文官面前,他其实就是在以文驭武啊,郑勇大惊急忙趴在地上道:“小子失言,小子失言,请督师救我。”
孙传庭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笑道:“酒话尔,醒而无所记也,不知也,是谓无也。”
郑勇磕头道:“督师再生父母也,小子愿拜为义父,从此为义父马首是瞻。”
孙传庭愣了一会儿才道:“可私下也,不可公之于众也,可知?”
郑勇立即再拜道:“小子牢记也。”
孙传庭哈哈大笑,忽又小声道:“汝之语,我以为然也!然崖山之后无中华,过矣。我大明不是中华之序吗?宋之亡有所失也,然文化之河仍流之,滔滔未绝也。”
郑勇道:“义父所言甚是,文化即在,中华何谓不存?我衣冠在也,文字在也,语言在也,风俗在也,儒家在也,圣贤在也,朝廷也在,宗庙在也,百姓在也,江山在也,中华在其中也。”
孙传庭拍着郑勇的肩膀大笑道:“汝子可教也,汝子可教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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