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末。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的歌谣,响彻九州大地,像是为东汉帝国送葬而鼓吹的挽歌。
从此以后,黎民百姓,便陷入了无尽的苦难……
光和七年十月(公元184年)。
辰时!
广宗城!
萧瑟的秋风裹胁着滚滚的烟尘,直冲云霄。
城内,杀声震天!
残破的街道已经让血水染红,成排的官军,矛阵在前、箭阵在后,压向敌人。一队队、一群群衣衫褴褛、头裹黄巾的军卒,挺着木枪、拿着棍棒,口中发出嘶吼撞向如林的矛尖。
惨叫连天,鲜血飞扬。
弓弦声响成一片,头顶上乱箭齐飞,带着尖啸飞向浑身浴血的黄巾士卒,“哚哚”的入肉声,很快被嚎哭掩盖。
一轮轮悍不畏死的冲击,成排成片的士卒倒下,官兵们踩着尸首逐渐向前推进。
官军过处,每一栋草屋、每一座院落中便展开一场惨烈的杀戮,冲龄孩童成为刀下亡魂,皓首匹夫做了枪下之鬼。反抗并没有因为刀枪剑戟而停止,棍棒和铁矛相交,木叉和长枪相对,嘶吼着、嚎叫着,残肢乱飞,鲜血四溅。
惊恐、绝望、痛苦、愤恨等等等等,各种表情在一具具倒伏在地的面孔上定格。
城外,尸横遍野!
城门洞处,如林的矛阵,成排的箭阵如一只怪兽,无情的吞噬着一切。黄巾士卒如浪涛、如洪流,怒吼着自城内冲出,迎接他们的却是如蝗而落的箭矢。
惨叫声,嘶吼声,哀嚎声,弓弦声,兵器的碰撞声交织在一起,响成一片。
一轮轮自杀式的冲击,战阵前尸首越堆越高,如林的矛阵终于抵挡不住,开始溃散,黄巾士卒们如汹涌的波涛,倾泄而出,向箭阵淹没而去。
一队队铁骑,往返奔突,刀枪飞舞,所过之处,肉体横飞、身首分离。
此时的广宗城,已经变成了一架人肉磨盘。
涌出城门的黄巾士卒,如洪流泄地,以广宗城为中心,四散开来,寻找那一丝逃命的机会。
广宗城下,人间炼狱!
……
逃出来了,终于逃出来了!
姜丑急速的喘息着,几近绝望的心中,再次升起一丝希望。
他也是这股洪流中的一员。
只是,此姜丑非彼姜丑。
今日卯时,皇甫嵩偷袭得手、广宗城破,那个倒霉蛋姜丑,在城中与官军搏杀之时,被一匹战马撞飞,昏死过去,魂归天外,让二十一世纪的工科狗姜叔瑜,重生到了汉末。
融合了两人灵魂的姜丑,不由得浓眉紧锁,冷峻的脸上愁云密布。几个月的战斗,让这个只有十六岁的猎户青年,从尸山血海中活了下来,并成长为一名黄巾军屯长。
而广宗城下一个多月的攻防战,更是让他对周围的地形烂熟于心。
生路,哪里才是生路?
浑身鲜血的姜丑,手中紧握铁矛,一双眼睛,不住的扫视着战场,心中急速的做着判断。
“阿吉!”
……
“姜丑!”
“屯长!”
一群士卒围住了他,口中叫喊着,面色焦急,希望他能带着自己,再一次逃出生天。
几面残破的旗帜,从姜丑的眼中飘过,一闪而逝,没入西北。
城外的战鼓声响成一片,望楼上,令旗直指旗帜消失的方向。战场上,追亡逐北的骑兵,在鼓声和令旗的指引下,向广宗西北方汇聚而去。
机会,绝对的机会!
“走,西南!”
姜丑干裂的口中,发出一声沙哑的嘶吼,抬起手中的铁矛指明方向,身旁的士卒疾冲而出,姜丑摸一把隐隐做痛的胸腹,咬牙抬脚跟上。
“阿吉,下曲阳在西北。”紧跟在姜丑身旁的一个满脸钢髯乱支的高瘦汉子,一边奔跑,一边提醒着姜丑。
姜丑目光注视着前方乱成一锅粥的战场,吼出几个字,“黑牛,机灵些。”
广宗、下曲阳互为犄角,天公将军、大贤良师张角已亡,人公将军张梁固守广宗,此刻已经被官军攻破;地公将军张宝固守下曲阳,很快也得败在皇甫嵩的大军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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