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陉赵府一夜未眠。
灯火通明,奴仆们里里外外、进进出出的忙个不停。
寅时三刻,离城门开启还有半个多时辰,赵府门前的小广场上,六百个雪人外加五十骑还有六七辆车驾已经等在那里,十六匹宝马良驹被一众士卒护卫其中。
天空中,烈风夹杂着雪花依旧飘个不停,夜半的井陉被一场小雪披上了一层新衣,粉饰一新,虽是黑夜,但是到处一片的灰白。
“荣儿,为父亲开,万事皆上点心,不可玩物丧志。”赵甲苦口婆心的对这个大儿子做着交待。
“请大人快点上路吧,孩儿记住了。”赵荣眉眼带笑,催促着自己的父亲。
见到大儿子的这幅情形,赵甲面色发苦,他知道,自己半天的唠叨算是白费口舌了,心中一股怒火暗生,忍了又忍,才堪堪压了下去。
自己造的孽,自己的种,只能自己受着。
“华儿,走吧,我们提前出发。”赵甲铁青着脸往门外走去,他想赶快离开这个孽畜,要是呆的再久点,他怕自己失控。
一身奴仆打扮的赵甲父子二人踏出府门,赵华搀扶阿翁登上一辆外观破烂的车驾,自己前行几步,跳上车驾,变成了一个驾车的小奴,一声令下,队伍开始缓缓的往城门口行进而来。
不一刻的工夫,队伍来到城门口,厚重的城门在几声吱嘎作响之后,被提前半个多时辰打开。
大地连同道路一片的灰白,上面没有一点痕迹,唯有远处的树林,在灰白间隐隐约约的点缀上一抹黑色,暗灰的天空中,飘飘扬扬的雪花把这一切融入其内,犹如一幅黑白山水。
“哨马,前探十里,出发!”做为队伍主事之人的赵华收回自己的目光,一声令下,二十骑扬鞭催马,奔出城门洞,钻入了这幅黑白山水之中,片刻后消失不见,只留下隐隐远去的马蹄声,还有雪地上斑杂的蹄印……
冷,极致的冷!
估摸着有一个多时辰了,依坐在一棵粗树的姜丑从里到外已经快要变成一块冰砣。
自昨夜绕过县城,来到这片树林到现在,小雪一直没停,落在身上的雪花在体温的烘烤下变成了雪水,破烂的衣衫落雪处已然湿透,此时的姜丑只感觉浑身被裹在一砣冰块之中。
失算了,真的失算了!
早知道就该让士卒们在谷中多呆一个时辰的。
夜空中的星星早已藏在了阴沉的云层之后,不知现在是何时?不知还有多久开城门?而赵贼又会几时出发?
要想想办法,如此下去,赵甲贼子没抓到,自己会连同这两百人一起变成冰雕。
“黑牛?黑牛?”
“啊?何事?”
姜丑连叫两声,平时警醒无比的黑牛回答得却有些迷糊,听声音,似乎嘴都快被冻上的样子。
“现在什么时辰?”
“估摸着酉时到卯时之间。”黑牛习惯性的抬起发硬的脖子想看看星空,抬起之后才发现,一片深灰,只好估计了一个时间。
“有什么办法?”姜丑问了一句。
“挺着吧!”黑牛回了一句。
两个人是自小的玩伴,一个乱问,一个瞎答,但是,两个人都懂了对方的意思。
好像也只能挺着,要不然怎么办?生火?可别闹了。
林中并不安静,士卒们或蹲或躺或坐或卧,唯独有一条死命令,不许生火,细碎的踏脚声,双手互搓之声响个不停。
挺!
真的只能挺!
默默的,两只脚丫子指头用力,活动了几下,还好,虽然一片冰凉,但是还有知觉,双手互搓许久,一丝热气重新从发木的指尖散发出来。
赵甲啊赵甲,如果你能早点出来,老子兴许能给你留个全尸!
姜丑在心中默念一句。
“噤声!”
……
“噤声!”
一阵低低的呼呵从前方传来,让姜丑的心猛的一跳。
来了!
埋伏的队伍,周仓、三虎、麻子离城最近,他们的任务就是劫杀开始后,阻断归路,同时阻挡城中支援,其后是姜丑和黑牛,掩杀擒贼加上弓箭掩护,最前面是苦蝤,配合姜丑擒贼,现在,命令从前方传来,看样子,周仓他们已经听见了城中的动静。
士卒们一个个长枪弓箭在握,刚才还杂音充斥的树林,为之一静,各种杂音消失不见。
林中的气氛陡然间变得紧张起来。
半刻钟?一刻钟?
急骤的马蹄,敲击着每个人的心房,由远而近,又由近而远。
正如黑牛所料,二十骑哨探没有在这里做丝毫的停留,带起一片飞雪,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内。
又是一刻钟,一阵杂乱的马蹄声夹杂着脚步声和车驾的吱嘎声辗压着每个人的心房,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密林中,一双的眼睛屏气凝神,手中紧握着弓箭枪矛注视着外面的一切。
注视着这队人马的姜丑心中有点发苦,多,比他们预想的要多。他们在洞中的预料,赵贼的护卫可能会是四百甚至五百,比照平时翻一倍也就差不多了,现在,看情形六七百人是有的。
又是一场硬仗!
骑队,马匹,兵卒陆续的从自己正前方经过,姜丑均不为所动,他的目光,始终盯着队伍中间靠后些的几驾豪华的车驾,如果不出意外,目标会是在这里。
马车越来越近,姜丑缓缓的拈弓搭箭,箭头锁定了一匹拉车的骏马,当这匹骏马处于道路和弓箭射线的垂直点时,姜丑毫不犹豫的松开了右手的弓弦,长箭带着呜鸣直奔骏马而去,黑牛的箭矢紧跟其后。
“唏律律……”
“啊……”
马嘶、人叫,打破了夜空的沉静,拉开了劫杀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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