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广陵,陈家大宅。
堂内灯火通明,堂上觥筹交错,堂间歌舞盈盈,一派热闹景象。
两个月来,这尚是广陵世家的首次聚会,之前曹操军的阴影压在了每一个人心头。
现在好了,据逃难出来的乡亲们说,定边军到了,夏侯渊不得不引军而退。
定边叶郎,恶来典韦,这两个名字就是最大的保障,终于不用再提心吊胆。
陈家本就是广陵第一望族,加上叶夫人出身此间,晚间自然成了宴会的主角。族长陈圭也需要用这场宴会来安定人心,陈族根基在此,他最不希望看见曹操得势。
“汉瑜兄,令甥勇冠三军,百战百胜,如今一到广陵,量曹孟德再难有所进,我徐州得保矣。”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在儿子搀扶下来给陈圭敬酒,双手微微有些颤抖。
“仓远公说的是,悦之已然亲领大军到此,无忧矣。”
“哦,叶郎大军也到了?”老者喜道。
“刚刚才有士卒前来通报,悦之此举亦是让圭安心。”陈圭笑道。
“好好好,那老朽此杯,更要祝叶将军旗开得胜,各位,我等且同祝。”
“对对对,仓远公说得对,当同祝之。”堂下便有人闻言起身。
“叶将军刚到广陵,便立刻派人前来送信,足见对汉瑜兄尊重有加……”
“那是当然,俗话说,见舅如见娘,岂能不敬?”
一阵议论纷纷之后,众人举酒而尽,皆是面有喜色,陈圭环视捻须微笑。
“汉瑜,老夫尚有一事,要与汉瑜言之。”仓远公并没有回座。
“公有何事,尽管言及,圭洗耳恭听。”
“汉瑜,我广陵张家与陈家算是世交,子定独女如今十八了,老夫就想着能不能亲上加亲。待元龙回来,便为他们定下此事可好?”老人在陈圭对面一坐,略带尴尬的言道。
后者闻言一笑,还未说话,却有一个年轻人抢在了前面。
“仓远公,前番在下却是听说,张叔父想将爱女许配给陶公子啊。”
“元具,张家之事自是老夫说了算,何时轮到他说话。”仓远公一滞,接着抚须道。
“你这小子,终日无所事事,此间岂是你说话所在?”陈圭双眉一皱道。
“是,是我多言了。”年青人急忙一躬身,他是陈登胞弟,陈家次子陈应。
“父亲,表哥既然到了广陵,他军务繁忙不得轻离,我们于公于私也该去拜访才是。不如就让孩儿明日前往,也好一叙兄弟之义!”
陈圭闻言颔首:“此言倒还有些道理,那你今晚少饮酒,早点就寝,不可失了礼数。”
此时仆人从屋中领了一人出来,却正是边保,叶欢派他前来给舅父送信的。
“边司马,你替悦之而来,还请上座,元具,代我敬司马一杯。”陈圭笑道,叶欢之信礼数周全,言语之间极见亲近之意,对他的这个舅父很是尊重。
“不敢不敢,将军说了,要我替他敬舅父和兄弟,军务在身,不能多饮。”边保施礼道,跟随叶欢多年,对这样的场面,他和楚南李云早就能应付裕如了。
言罢从侍从手中接过酒水,先对陈圭深深一礼,这才一饮而尽。
“好,边司马请。”后者欣然饮之,外甥身边之人,亦是不同凡响。
“这一杯,保替君侯敬二公子!”边保又拿起一杯施礼。
“司马客气,请。”陈应一脸笑容,还礼道。
“边司马,可替悦之再敬广陵诸位贤达一杯。”陈圭抚须颔首。
“是,将军本有此意,要我听大人安排。”
众人一旁连连点头,叶郎系出名门,果然周全,身边之人也透着几分儒雅。
堂上一阵欢饮,三杯之后,边保果然滴酒不沾,只与陈应说些军中之事。
“主家,糜竺糜公子到了。”片刻之后,家丁来报,便有侍女引着糜竺而来。
陈圭起身相迎,笑道:“今番悦之领军来此,亦多有子仲之功,今夜当要畅饮。”
“叔父,要说功,却还是陈家之功,将军对小叔父青睐有加。”糜竺抱拳道。
“哈哈哈,我也听边司马说了,悦之自是与众不同。”陈圭欣然道,派陈玦前往,他也是有心理压力的,传言之中,叶欢有识人之能,他才敢一试。
“陈叔父,小侄今日前来,是有一事要与叔父相商,还请……”
“要事相商?”陈圭微微一愣,但见糜竺神情郑重,心道莫不是战局之事?
“各位,子仲前来,尚要商议军中后勤之事,圭让元具相陪,各位见谅。”
闻听乃为战事,众人当然不会有意见,纷纷起身出言,唯有仓远公欲言又止。
“仓远公,此事你我可一言而决,但事有轻重缓急,还是先议州中之事。”陈圭正色道。
“好,汉瑜说的是。”看见对方眼色,仓远公欣然道。
“各位,请。”陈圭说完,领着糜竺便往内堂而去。
张家与陈家的确是世交,两家联姻对大局有利,身为一家之主,仓远公又为之前的事将姿态放得很低,他又何妨顺水推舟。当然心中清楚,此事与叶郎之威亦不无干系。
到了内堂落座,侍女捧上茶水,陈圭便挥退左右,此刻糜竺却有些犹豫了。
陈圭见状不禁有些生疑,你要寻我说事儿,怎么事到临头反而犹豫?莫非……
“子仲,你这是何故?莫非战局还有什么变故?”
糜竺摆摆手:“非也非也,叶将军一诺千金,他既然说了保徐州,就必定无碍。”
“那子仲你吞吞吐吐,却为何故?”陈圭松了口气又问。
“叔父,那日叶将军与竺同车,言中之意是要求我糜家的凤纹古玉。”糜竺终于道。
“凤纹古玉?”陈圭听了双眼微眯,想了想面上露出颇堪玩味的笑容。
“子仲,君子行止有礼,有些事不能言尽,以子仲的聪明怎会听不出来?”
糜竺闻言微微颔首:“叔父也是此想,那看来叶将军定是此意了。”
“子仲,若是如此,对徐州,对糜家皆是好事儿,难道你怕委屈了贞儿?”陈圭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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