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都,洛阳,董卓之弟董旻与叶欢一会之后,住在了护卫森严的城东驿馆。
对方的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了,后者就是质子。
陈宫对此是极力赞成的,无论你从那个方面去分析,董卓之为,对叶欢都是有利无害。他要的只是定边军的一个承诺,哪怕他们之后会去暗中帮助蜀中。
汉中则不在其列,此刻,西都大军恐怕已经动了,董卓绝不会错过机会。地形虽险,但他当年曾经奉朝廷之命,剿灭陈仓的王国叛乱,山川地理,颇为熟悉。
叶欢相信,董仲颖隐藏四年,此时发动,他的手段恐怕不止是自己想到的这些。说不得西都早就与汉中张鲁暗通款曲,也未必可知,那么,蜀中呢?
原本时空之中,刘备在赤壁之战后夺取西川,进而拿下汉中,实现了诸葛亮隆中对时的战略部署,公元二二一年,刘备正式称帝,与曹丕、孙权鼎足而三。
随后就是四十余年的长期对立,其间有诸葛亮的六出祁山、姜维的九伐中原。至二六三年,邓艾偷渡阴平一举成功,刘禅出降,此间乐,不思蜀!
再到二八零年,晋国大军南渡长江天堑,孙皓降服,三国归于一统。
叶欢是不会允许华夏陷入长期割据的,但眼下的形势,袁绍、曹操、刘备、董卓、加上占据江东的小霸王孙策,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与霸业相比,一切都只是手段。
如此大事,叶欢当然要征求贾诩郭嘉等谋臣的意见,很快,二人的书信就到了。和陈宫一样,鬼才毒士都选择了答应西都所求,只是一切皆秘而不宣,双方心知肚明。
宗家书房之中,叶欢刚刚看完贾诩与郭嘉的来信,却是独坐案前,一幅深思之状。
权谋、手段、合纵连横,霸者必备。可想起刘焉、刘璋,皇甫林和卢芸,他又不免有些纠结。哪怕知道,自己算是在庸人自扰,但那种感受是实实在在的。
“刘备拿下蜀中之后,将季玉送去了南郡公安,之后如何,就不得所知了。观董仲颖洛阳之时的举动,应该不会对季玉与芸儿及子玉如何,否则,我会翻脸的。”
叶欢想着,轻轻叹了口气,也只有在一人独处之时,他才能真正的彻底放松。
双掌抚上面颊,叶欢用力的挤着两边腮帮:“叶欢,路是你选的,纠结一点用也没有。”
接着,他站起身来绕到案前,在书房中做起了俯卧撑,做的又快又猛。
一炷香时间很快过去,叶欢的额头已经布满汗珠,那种汗流浃背的感觉,能让人酣畅淋漓。很多东西,无论是之前想的再多,但真正面对,就需要强大的心理素质。
“两百三十九、两百四……”剧烈的运动之后,叶欢盘膝而坐,让呼吸渐渐平稳。
“刘备拿下西川,前有张松送地图,后有法正等一干蜀中之臣为内应。即便如此,他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比如凤雏庞统,西蜀有地利,亦不乏能征惯战之将。”
“现在法孝直还小,我那个便宜师弟才刚崭露头角,该如何利用蜀中之地,给董仲颖制造最大的麻烦?今时不同往日,川中之地,比之当年还要富足的多。”
大汉十三州,眼下最为繁盛的自然是并州,幽州,徐州虽也富足,但近年来大战不断,生产和民生自然要收到影响。而益州凭借地利,却一直安定,已然不在荆州之下。
刘焉善于治政,亦不乏手段,他往益州的十年间,可谓政通人和。放在叶欢案头上的资料显示,益州去年人口便超过百万,按正常的惯例,大致就要再多算三成。
“报,将军,益州急报。”李云的喊声,将叶欢从思绪中拉回了现实。
“嗯?益州急报?什么事?董仲颖连汉中都没拿下,不可能这么快对蜀中用兵!”眉头微微皱起,叶欢已出声让李云进门,同时暗暗思索,蜀中今年发生了什么?
“报,将军,益州牧刘焉刘大人半月之前故去,别驾张尤派遣使者前往晋阳报之。据微尘打探,众人推举大人之子刘璋刘季玉,继任州牧之位。”
“嗯?刘叔父病故?我怎么把这回事儿忘了?”叶欢听了当即心中一动,他是真的记不清刘焉是何时亡故的了,但眼下,怎么看这条消息,对董卓却最为有利。
“将军,陈军师求见。”边保的声音又在门外响起,陈宫收到消息,便立刻前来。
叶欢早就说过,陈军师想见他,可以直接来书房,通报都可不必。但后者就是这样的性格,谨守上下之分,哪怕情况紧急,亦会循规蹈矩。
“主公,如今刘使君亡故,蜀中一时群龙无首,倘若董仲颖能顺利拿下汉中,与他而言便是天赐良机。主公,之前所议之事,不可再犹豫了,时不我待。”
到了房中,陈宫见礼之后便直抒胸臆,和叶欢一样,那也看到了刘焉亡故带来的影响。
“好,边保你立刻派人将消息送往晋阳,告诉文和,朝廷旨意也要快,刘季玉继任益州牧名正言顺,不可再生波澜,亦要小心袁曹等辈从中作梗。”叶欢颔首断然道。
“诺!”边保躬身应诺,随即出门,定边军的传讯系统,速度要快得多。
“主公之见是也,刘季玉虽是寄情山水,无心政事,但眼下,唯有他能稳住益州之局。”陈宫欣然道,叶欢的决定做的如此之快,显然已不再纠结,他也不必多言了。
听见寄情山水四字,叶欢不禁摇了摇头,叹道:“公台,可惜晋阳离成都实在太远,否则我若能让李御史往之,或可能助季玉一臂之力。”
陈宫听了不住点头,叶欢口中的李御史便是李韬,在汉末官员之中,绝对是个异类。他的一路走来,令天下纨绔都羡慕不已,哪怕不学无术,一样不影响身登高位。
不但如此,历任云中郡守、散议大夫,当朝御史。在并州之处,论官声和百姓的拥戴程度,很少有官员能与之相提并论,当年满宠查了他整整一年,却是“清廉如水”。
“李某一生,只做好的两件事……”一次盛大的酒宴集会之中,李御史喝高了,得意洋洋的与一众纨绔传授经验,当时,所有世家子弟都在侧耳静听。
“一是跟对了大哥,学大哥一样,忠君爱国。第二就是要会用人,我不会,别人会啊。”
话糙,可理不糙,说起用人识人这一点,叶欢都经常用这个兄弟做例子。西河公子张叙人称小孟尝,门客众多,近年来,李公子已然隐隐有了超越之势。
蜀中刘璋,和李韬几乎属于一个类型,家世不凡,无心为官。寄情山水?陈宫只说了一部分,刘季玉现在还有个头衔,大汉第一美食家,最喜研究各种珍馐。
按叶欢的话,就是个吃货,不过人刘公子不但要吃,更要著书立说。按刘璋的话,他的理想就是写出一篇“食经”,民以食为天,汉末儒生亦是素喜治经典。
当然,这些背后少不了“刘夫人”的推波助澜。卢芸嫁给刘璋之后,情投意合,夫妻感情极睦,与别的主妇不同,卢芸对丈夫的爱好大力支持,二人乐在其中。
数年的时间,二人的脚步遍及蜀中的山山水水,以刘璋的身份,居然连妾室都没有纳一个。他对卢芸,也是由衷的喜欢,人生又难得几个知己?
直到去年,刘夫人怀了孕,小两口才算消停下来。今年五月,卢芸为刘璋诞下一子,取名刘熙,说起来刘使君亡故之前也算见到了家中香火延续。
“季玉,今生总算在南山书院学习数年,拜托不要似原本那般暗弱无能。”叶欢想着便对陈宫道:“公台,我可修书一封与季玉,告知其蜀中防守只要。”
“主公不可!”陈宫听了毫不犹豫的道,也许是感觉到语气有些生硬,又续道:“主公与刘公子,情若兄弟,但此刻远隔千里,若此信落入旁人手中,则必被利用。”
“就算信件安全,可有董卓之事,以李文优的谋略,未必不能借此大作文章。事关主公声誉,万万不可,万万不可,主公,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叶欢闻言,想了想方才颔首:“我知公台之言是也,就是这心里有些不痛快。”
“主公,眼下不可,但只要董卓当真拿下汉中,到时当可借他人之手为之。以宫之见,此事主公不妨修书与贾军师,以军师之能,知主公之心,必可妥当。”
听了叶欢这句话,陈宫倒是感受颇深,他听得进去自己的建言,哪怕违背一向的性情。既然主公能够如此,身为下属,是否也要多想想对方的感受?当下便道。
“嗯,那就请军师修书一封,既然定计,欢就不能不动了,正如公台之言,比一比速度。”叶欢抹了把脸,言语之中,隐隐就透出杀伐之气。
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操作,什么地方最能令叶欢舒心?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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